瞧著都是一般年歲,差不了兩歲,如今寶玉還被當做孩童,那儉兄弟卻位居人臣,聲名遠揚。再想起這兩日方才又跟賈璉吵過,王熙鳳就不禁氣悶不已。
有本事也就罷了,給她賺個夫人誥命來,隨賈璉討小老婆。什麼本事沒有,就知往脂粉堆裡鑽,簡直就是不可救藥!
湘雲本道要等李惟儉一會子,奈何左等不見,右等不來。過得好半晌,兩個堂兄史纕、史穰回返,湘雲過問,那史穰才道:“父親正與儉四哥說著話兒呢,怕是一時半晌不得空。”
湘雲心下雜亂。二叔、二嬸這二年沒少提及李惟儉,今兒賺了多少銀錢,明兒升了官兒,如今又封了伯,誇讚之餘,堂兄史穰自是沒少吃排頭。用耳熟能詳的話來說,如今李惟儉成了別人家的孩子。
湘雲又長了兩歲,雖還懵懵懂懂,可也知些人事兒了。自是知曉二叔、三叔,有撮合她與儉四哥之意。
婚嫁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許是因著還小,湘雲倒沒旁的念頭。但憑二叔、三叔安置,到時候依命行事便是了。
加之她性子開朗,不高興的、費心思的,轉眼便會拋諸腦後。因此這會子她只想著儉四哥這回會送她什麼物件兒,隨即便興高采烈道:“過會子戲班子就來了,咱們不若趁此逛逛後花園,又來個踏雪尋梅。”
寶玉當即出聲附和,他實在不耐與史纕、史穰說話。於是眾人紛紛圍了外氅,丫鬟、婆子簇擁著,浩浩蕩蕩朝後花園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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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裡。
香茗又續,氤氳升騰。牆角一盞檀香嫋嫋,李惟儉便笑著讚道:“世叔這書房竟有幾分禪意。”
史鼐擺手笑道:“不過是邯鄲學步,略略知曉幾分禪學,也好與人攀談時湊個趣。”
感念的話,方才已然說過,此時不好多提。
因是史鼐沉吟道:“待開了年,我只怕就要外放了。”
李惟儉笑著拱手:“恭喜世叔得償所願。”
史鼐滿臉苦澀:“辦砸了差事,巡撫變按察使,何喜之有?”
“按察使掌一省刑名,十分緊要,可見聖人還是願意再給世叔機會的。”
史鼐頷首,感嘆道:“不瞞賢侄,我史家雖是軍功起家,可自前一代便轉而從文,於戰陣之道再也不曾沾染。那日落水,險些嗆死過去。我……是真真兒的怕了,誰曾料到揚州鹽商竟猖狂至此?”
沒錯,截殺欽差的屎盆子扣在了八大鹽商頭上。至於朝野信不信,呵,反正朝廷就是這般定的,愛信不信。
李惟儉便道:“莫說是世叔,小侄不也如此?那日初次上陣,兩股戰戰,生怕準賊殺進來,只一股腦的將東風砸過去。錯非部總打發人來叫停,只怕隨行四千枚東風都被小侄放出去了。”
史鼐笑著連連搖頭。知道這是安慰他的話,因此並不當真。說過一會子朝政,史鼐忽而道:“賢侄如今十六了吧?”
李惟儉忙道:“六月裡的生兒,到明年就十六了。”
史鼐不禁意味深長笑道:“十六,不小了,也該頂門立戶了。”
“這卻不急。小侄想著,總要趁著這幾年實心任事,這娶親一事,不妨慢慢物色。”
史鼐頓時暗喜不已。湘雲如今才十歲出頭兒,到明年才十一,年歲實在太小。若耽擱上二三年,十五六的年紀正好出嫁。
他不知李惟儉心中只想著黛玉,待黛玉斬衰,總要二、三年光景,可不就不著急嗎?保齡侯只道李惟儉心下明瞭其意,二者已然有了默契,因是待李惟儉愈發熱切。
說過一會子話,想著總要讓兩個小的多接觸一番,因是便道:“今兒是湘雲生兒,我可不好越俎代庖,賢侄快去後頭吧。說不得湘雲早就盼著了。”
“是。”李惟儉笑著起身,隨即被管事兒的引著去了後宅。
別提什麼外男不外男的,李惟儉可是救了史鼐性命,這情分堪比通家之好。
方才過了二進院門,那史纕、史穰兄弟二人就迎了上來。卻道如今眾人都去了後花園賞景兒,隨即引著李惟儉往後花園行去。
這保齡侯府,開國初便造下了,比之忠靖侯府大了一倍有餘。蓋因那會子空地多,到了忠靖侯時反倒不容易挪騰了。
便有如李惟儉,如今是二等伯,想要擴充府邸而不得,前後左右都有來歷,趕誰走都不好。
沿抄手遊廊徜徉而行,遠遠就聽銀鈴般笑聲傳來,繼而一襲紅影遙遙招手:“儉四哥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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