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芳問道:“皇帝莫名其妙地暴斃,沒人追究死因嗎?”
朱祁鈺笑道:“你曾祖父仁廟,還有你曾祖母,好像都不大樂意讓你祖父、英明神武的宣廟大皇帝繼位。
喜歡伱祖父,把你祖父稱作好聖孫的,是太宗皇帝,這叫隔輩親。
仁廟一繼位,就把宣廟趕到南京監國去了。給的名義是挺好聽,讓宣廟去南京籌劃遷都事宜,反正我是有點不大信。
仁廟當了不到一年皇帝,暴斃了。
我要是宣廟,我也不去追查什麼死因啊,那不是閒得嘛。死了死了唄,死了才好,原因就是老朱家有遺傳病啊,還查什麼,相信就完事了。
當了皇帝吧,他就不是正常人了,而是政治生物。天家無父子、無親情,說穿了就這麼回事。”
朱文芳答道:“爹爹,我不一樣,我是至情至孝的。”
朱祁鈺點點頭:“我知道,天家也不全是無親情,只是少而已。比如太祖和懿文太子,那就是真的親生父子。
他們父子倆共用一套班底,太祖本人就是最大的太子黨。
而咱們父子,比太祖與懿文太子的關係還好。我現在就盼著趕緊退位當太上皇了,巴不得你明天就繼位。”
朱文芳笑道:“那可不行,我看得罪人的事情還有好多好多呢,爹爹您可不能退縮啊。
好歹把這荊棘權杖上的刺都拔乾淨了,再交給兒臣啊。”
朱祁鈺聞言,咬牙切齒地稱讚道:“好好好,我的好大兒可真孝順,真會給我找髒活累活幹,把這些得罪死人不償命的差事都給我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爹爹不要每日都這麼嚴肅,活潑一點嘛。”
聽到這話,朱祁鈺訴起了大苦:“哎,其實吧,我並不是個嚴肅的人,我本來也是很活潑很可愛的。
只不過登基以來,各種軍政事務太讓人壓抑了。你祖父,英明神武的宣廟大皇帝,給我和你大伯留下的那是什麼爛攤子。
哎呀,擦不完的屁股啊。你大伯直接被坑完蛋了,我是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每天醒來,一睜眼,就是數不盡的心事。你那最小的兩位小娘,還特別勤勞,一大早就把奏本堆到軟榻的茶几上了。
我從被窩裡一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大堆奏本、軍報,我都有心理陰影了。
整個帝國,到處都是問題,你讓我怎麼活潑。”
朱文芳深表同情,出言安慰道:“要不正月十五之前,爹爹就歇了吧。反正北方天寒地凍的,也沒什麼大事,我替爹爹看管兩個月。”
朱祁鈺搖搖頭:“那不對,你的孝心我領了,但我總感覺最近不會平靜的。不要以為天寒地凍,人們就會老老實實待著。
我總預感,北方的韃靼和瓦剌要出大事。”
“大事?什麼大事?大冬天的,韃靼和瓦剌部有能力調動大軍作戰?”
朱祁鈺搖搖頭:“看看吧,也許是我多心了。”
……
轉眼到了冬至這天,朱祁鈺極為罕見地賜宴群臣。
青雲殿中,在京的藩王、勳貴、重臣齊聚一堂,其樂融融。
不管暗中有何矛盾,但是在這重大場合,所有人都維持著應有的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