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實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病房內四壁焦糊、煙塵瀰漫,地面磚同樣被燒得如同黑炭一般。房間的另一個角落裡,被燒成草木灰的木質櫥櫃堆積成矮矮的小山,鋼材病床以難以想象的形狀熔化扭曲後重新冷卻,看起來像是一個刻意為之的抽象藝術品。
發出那感慨的正是劉文爵,他站在病房門口端詳著裡面的情況,略略有些焦慮地掏出一根菸來點上。站在他旁邊的兩個女人,高一些的是左卿舞,稍矮些的是皇甫瑞卿,兩個女人都一臉幸災樂禍表情地盯著他,尤其皇甫瑞卿笑容燦爛,看起來完全沒有給客人家帶來這般困擾的自責。
“畢竟是定戢會內部清理門戶,劉堂主寬宏大量,不會心疼這麼一屋半舍的,對吧?”左卿舞見劉文爵兀自抽菸,便開口勸道。
劉文爵右手前三指捏住煙,輕嘆著撥出煙霧並看向病房內靠近牆壁的一撮灰燼,那似乎便是穆瑞安被充分燃燒到骨骼都徹底碳化後的殘留物:“穆瑞安先生功力還是很深厚的,就這麼平白死了劉某人覺得多少有些可惜。加上蚩琚先生也中毒而亡,還是我侄子的手筆……於心不安啊。”
左卿舞聞言輕笑,打消了劉文爵裝模作樣的疑慮:“蚩琚的死他自己負全責,跟詭仙門斷沒有一點關係的。至於穆瑞安,他死了,這不是來了更有力的幫手麼?足見徐參先生對您這邊的重視了。”
劉文爵聞言斜著眼睛瞥向皇甫瑞卿,她此時竟然面朝走廊望著天花板輕輕哼唱,絲毫沒有把眼前的事情放在眼裡。那種傲然而輕慢的態度簡直令人覺得惱火。可一想到這么妹兒竟然能不聲不響把整個房間燒成這個慘象,更是把無漏金身的穆瑞安給燒成一撮菸灰,劉文爵便也不敢輕易顯露不滿。
“我說這位劉堂主,您是不是還對我的本事有疑慮啊?”就在劉文爵還心裡犯嘀咕的時候,歐陽瑞卿卻忽然開口向他問道,“如果您覺得我是個女人就小看我的話,我不介意跟您過過手。”
劉文爵感覺到周圍氣溫隨著皇甫瑞卿的話語而慢慢升高,抬手笑道:“不,沒有那個意思,只是在考慮該怎麼處理這件屋子而已。”
“那就好,我還以為您是對我有意見呢,既然沒事我就先走了。我這人不喜歡受管束,所以接下來我會自由行動。如果您有什麼計劃可以電話聯絡我,就這樣,再見。”姑娘聞言將內氣收束回去,兩手背在身後邁著方步從左卿舞和劉文爵身邊走了過去,哼著歌曲消失在走廊拐角。
劉文爵沒說話,左卿舞便也無可奈何地跟在他身後離開了這間病房。
“徐蒼被軟禁在酒店,下一場劉文昭很可能親自上場,”走到電梯門口的時候,劉文爵扭頭向左卿舞問道,“你覺得自己有幾成把握?”
左卿舞輕笑著搖搖頭:“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既然蚩琚讓我來幫您,那我一定竭盡全力。但要說能勝幾分,我又沒跟您家那位劉文昭堂主比試過,我怎麼知道呢?”
“請你不要再跟我嬉皮笑臉,整個詭仙門能否順利與定戢會結盟就看這場比武,難道你希望事情一拖再拖麼?”劉文爵有些討厭女人,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她們有時候總是不合時宜地調笑,令人本就焦灼的情緒更加強烈。
左卿舞聽了這話瞬間收斂了笑容,而後以嘲弄般的語氣反詰道:“劉堂主,我是蚩琚請來的,可不是自己請求來幫您的。您詭仙門的事情本來應該詭仙門自己解決,既然你向我們蠱仙門求援,那就該拿出個求人辦事的態度,而不是在這裡頤指氣使地指責我,明白麼?”
伴隨話語,左卿舞身後隱約地升起了繚繞毒煙,令得劉文爵雙眼一眯、做好了隨時應對攻擊的準備。
“而且你是不是把詭仙門看的也太金貴了些?我告訴你劉文爵,就算你詭仙門不加入定戢會,他徐參依然要把我蠱仙門高抬在手。什麼西南武行聯盟啊,什麼雲川同舟共濟啊,呵呵呵,幌子罷了。說白了,咱們都是為了讓自家門派未來有個坦途可走,變相出賣了自治權和勞動力罷了。誰都不高誰一等,可別太把自己當回事,懂麼?”
電梯於此時正巧開啟,左卿舞昂首闊步走進電梯,不等劉文爵進入便按下樓層按鈕並關閉電梯門,自顧自向下層駛去。
而劉文爵則在將左卿舞一席話完全吸收後,慢慢走到窗前端詳著外面灰濛濛的天色,將煙又狠狠吸了一口後,以鼻腔發出吭吭兩聲輕咳,方才將菸蒂扔進垃圾桶並按動了另一個電梯的按鈕。
……
擂臺總算沒有受到過大的衝擊,所以修復工作也進行得很快。沒一會兒功夫,眾人各歸各位,劉見心邁著悠悠步調回到桌前,見劉文昭、劉文爵都不在,向劉文仙問道:“你姐姐呢?”
“談事情去了。”
老人點頭應著,而後又向劉文祿問道:“第四輪你方本來該是你上臺,如今你不上臺,那是誰替你呢?”
劉文祿囧囧一笑:“啊這……我沒問啊,自打告訴大哥我不上臺之後,我就沒再過問關於比武的事情。”
“你這手甩的倒是乾淨啊。”劉見心聞言調侃,摸摸自己頭頂稀疏而花白的頭髮笑道,“那就等他們都回來了,再做打算吧。”
話音剛落,一個人影輕盈跳上擂臺,向主席臺上老人微微欠身致意:“劉門長,久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