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遊書看的出來,孟文茵這姑娘功夫好,可能不下於自己和子夜,但礙於身份,所以極少有機會跟人動手的。雖然這跟梨園行與武行的割裂也不無關係,但黃蕭身為驚春指傳人,竟然只兢兢業業作經紀人,從來不與孟文茵練練,李遊書實在是覺得無法理解。
這時間,黃蕭看了看手機,隨後輕輕拍下孟文茵的肩膀:“文茵,差不多該走了。”
“啊?這不是才兩點麼?”孟文茵看了看黃蕭手機,隨後向他抱怨道,“不能再坐一會兒嗎,我還想跟李遊書、跟若熙再聊聊呢。難得能遇見朋友。”
“王經理那邊估計還等著咱們呢,你不讓人家來接機就已經是很不給面子了,總得讓人家儘儘地主之誼。不然他們會覺得你裝清高,難相處的。”黃蕭語重心長地勸著,隨後又對李遊書說,“加你的聯絡方式,待會兒我把電子門票發給你。等這幾天演出結束,你要是還在江城的話,我再聯絡你。”
“行啊,玩也好,吃飯也好,打架也好,我都奉陪。”
交換了聯絡方式後,四人起身離開了飲品店,孟文茵揮手道別了新朋友,隨後便轉身離去。
這時間,李遊書卻忽然叫了一聲:“誒,孟文茵。”
“嗯?”孟文茵下意識回頭,發現李遊書身影如風、驟然踏至,還沒等黃蕭反應過來,李遊書右手單指疾出,向著孟文茵的肩窩戳了過去。
這一下,黃蕭和魏若熙都幾乎愣在了原地。
“李遊書,你幹什麼!”黃蕭想要出手阻攔,然而出手卻已經慢了。李遊書笑得狠厲,簡直像以全副的氣力運起那指法,毫無徵兆地便出手了。而孟文茵見李遊書驟然出手,身體下意識地便動了起來。
隱隱間,李遊書似乎看見有一種截然不同的東西自半空中降下,又好像是在呼應從孟文茵身體裡升騰而起的氣場。總之,有那麼一個瞬間,孟文茵變成了別的什麼人——她上臺了。
“嗯?”當李遊書指尖戳過去的時候,本還相隔一臂多遠的孟文茵的身影,竟伴隨嘩啦啦的衣衫抖動之聲,驟然逼到了他的近前。
是恆劇的老生臺步,而且是最基本的步伐,遠邁近落,走了個對角的斜線,雖然看似簡單,卻頓時便跨進了李遊書的視覺盲區。
那步伐,竟與半步崩拳的步伐有相通之處。
當李遊書想要轉身再攻的時候,孟文茵忽然袖口一抖,將那袖子以水袖的手法彈過去“啪”地搡到李遊書眼睛。當李遊書反應過來之後,孟文茵右手已經扣住他肩膀,食指探出抵住了他的頸動脈。
這交手發生得過於草率,結束得過於迅速,以至於在魏若熙眼中,這短短的一個交手簡直就是李遊書自投羅網的玩鬧。
“嘿嘿……”孟文茵的手指觸感溫熱,且抵在李遊書的頸上沒有一絲鬆懈。無法,他只好一動不動,斜著眼睛看過去,笑道,“跟我想的一樣,你們這一行能打不光因為基本功紮實,最重要的是你們會‘演’。”
透過無妄訣,李遊書視野中將自己給制住的可不是個嬌弱女子,而是個身材高大、器宇軒昂的將軍。
“唱得哪一齣?《轅門斬子》楊延昭吧。”
這時,魏若熙和黃蕭都走了過去,李遊書便又看向黃蕭,大大咧咧地問道:“我說,她這麼厲害的功夫,你難道就忍心看她埋沒了?”
到這時,孟文茵才意識到李遊書這是在跟她玩鬧,連忙從制服對方的狀態裡甦醒過來,收手並向他道歉:“對不起,我、我認真了。”
李遊書摸了摸自己頸側,發現竟然已經被孟文茵用指甲劃開了一道小口。好在不深,沒什麼大礙。
“沒事啦,我就是看你總憋著多難受。有時候也是需要發洩一下的嘛!”
說著,李遊書再次凝視,在無妄訣的視野下,那籠罩於孟文茵身上的內氣也緩緩消散,顯露出那姑娘的本來面貌來。
危機解除,魏若熙連忙上前,湊到李遊書脖子那邊端詳了一陣,見是皮外傷才鬆了口氣,嗔怪地瞪著他:“一驚一乍,跟個小孩似的。”
“嘿嘿,我有分寸。”
黃蕭則有些生氣,但鑑於沒有造成什麼壞的結果,便嘆了一聲,對李遊書說道:“雖然不確定你的實力,但有一樣,孔世傑的評書說的很對——你還真是喜歡惹是生非。”
“哎喲大男人那麼緊張幹什麼,我都沒打算還手的,玩嘛!”說著,李遊書衝孟文茵俏皮地眨了下眼。
孟文茵抿嘴笑起來。她知道,李遊書剛才向她發出的那招戳指根本就沒運勁,即使自己反應不過來中了招,也只是被輕輕推一下而已。至於不還手,想必也是李遊書知道自己有多大能耐,所以對她能恰到好處地收手懷揣十二分的信任。
作為僅僅是初次見面的朋友,李遊書其人倒確實大方灑脫,非常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