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遊書聞言,以跪坐之姿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周圍落雨聲構成天然的白噪音,令他劇痛難忍的倦怠身軀進入到短暫而漫長的禪定之中。
在自己的丹田氣海、呼吸內景中,李遊書睜開了眼睛。他的呼吸法“無妄訣”幻化的恐龍趴伏在一棵樹下,靜靜地張望著它。看模樣,它的體型似乎更加細長了些。
“遊書,你要輸了。”這時,李遊書的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嗯?”側頭張望,李遊書發現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魏若熙的身影。
可能又是內氣殘餘留下的幻想,李遊書苦笑一聲,正要回話,卻聽見不遠處另一個聲音笑道:“他已經輸過好幾次了,但還是贏的次數更多些呢。”
懷揣著難以置信的思緒,李遊書又猛地回頭看了過去。
竟是歐陽知。
“怎麼……”
“什麼怎麼,明明是你自己不捨得,難道還要怪到我的頭上嗎?”歐陽知說著一路小跑奔到李遊書面前,抬手便給了他一個腦瓜崩。
“哎喲!這內景裡的感觸竟然這麼真實。”捂著腦袋端詳歐陽知,李遊書對她的反駁心知肚明——無妄訣可以將所有型別的能量都研磨分解成沒有任何屬性的基礎單位,歐陽知的內氣之所以還會出現在此處,只因李遊書不僅沒有將她瀕死時殘存的內氣徹底粉碎消化,甚至還用自己的氣海進行培養,將她那遊絲似的內氣加以壯大了些。
魏若熙在旁看著,只是捂著嘴輕笑,並不說話。
歐陽知教訓了李遊書,又叉起腰,為難地望向魏若熙:“遊書,你還真是受歡迎啊,這麼快就找到新歡了?”
“啊哈哈,這個……這……”李遊書聞言賠笑,但心裡總還是有些愧疚的。
見李遊書給不出個所以然,歐陽知倒是出乎意料地笑了起來:“你啊,確實應該繼續往前看、往前走的。你這人就是這樣,雖然活得很灑脫,但不經意間就總是給自己加一些束手束腳的東西,比如不肯吸人內氣的堅持,比如我。”
說罷,她上前拍了拍李遊書的肩膀,看向他赤裸上身顯露的龍紋:“雖然沒有給你點睛,但這樣倒是也怪好看的。別猶豫了,我已經是死人,但是我不希望你也死。總有新人替舊人嘛,趕緊為了那個魏家的小姐再努力一把,放開手腳大幹一場吧。”
李遊書聞言眼神一動,不無悲愴地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只是她的內氣化形,並不是真正的歐陽。但是你所說的,確實是歐陽也會說的,這一點我深信不疑。”
隨後,他回頭看向魏若熙,而魏若熙也回以一笑。
“放開手腳啊……行吧。”
見李遊書不說話,白增瑞抬腿輕輕踢了下他的肩膀:“難不成暈過去了?”
鄭子墨聞言在旁調侃:“沒準呢,你剛才那奪命腳招招衝他腦袋上去,沒被你踢成傻子已經是萬幸了。”
“可我總覺得……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別烏鴉嘴,”雷宏霄白了嚴力偉一眼,“出工不出力就算了,還不會說好話。你這不是挨呲(捱罵)臉上帶著麼?”
這時,呂師恭忽然高叫一聲:“他動了!他——”
“轟”的一聲,勁風拔地而起橫掃戰場。整條街道都被轟然掀起的狂風吹得震顫起來,扭曲的空氣產生可視的螺旋,大雨在龍捲中變作纏繞的旋渦。陰霾之下,濃雲之間,雷鳴滾滾,電光奪目。
抬頭觀瞧著這異端天象,安奉銘神情驟變、心神不寧:“上乾下震,天雷無妄。行有眚,無攸利……”
話音未落,眾人圍堵之下,李遊書帶血的身影幽幽站了起來。
眨眼間,按住呂師恭面門,披頭散髮的身影奮力一擊,將呂師恭頭顱猛然按進了水泥混凝土路面。身形之快、暴力之強,令得眾人驟然急退,惶恐夏利,令他們紛紛難以自持地打起了冷戰。
鬆開手,李遊書直起腰來,有氣無力地仰著頭淋雨,隨後用那染血的右手將頭髮捋向腦後,擰身看向了安奉銘。
目光交接,殺意凌然。老人瞪圓了雙眼,一雙枯木似的手顫抖不止,講出了未盡的話語:“無妄之行……窮之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