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桐沒說話,衝蔣雨生拱手施禮後便退到了徐臨觀身後。
“蔣老先生,徐某今天對李遊書下懸賞,想必您心中有怨,”徐臨觀直言不諱,毫無懼色地盯著蔣雨生說道,“但是這件事,徐某做的問心無愧。蔣老難道是要倚老賣老,以強權壓公理不成?”
蔣雨生聞言只是冷笑著搖頭,無可奈何地抬手衝徐臨觀指點了幾下:“你這小子,公報私仇還說的這麼好聽,臉皮厚的我都佩服。”
“蔣老有理講理,不要對徐某人身攻擊。”徐臨觀被蔣雨生恥笑得有些窘迫,開口反駁道。
蔣雨生笑過了,這才向徐臨觀說道:“小徐啊,今日這事,本是老人退隱、新人展露,是無限風光的好事。可你從昨夜裡就開始暗做手腳,令得昨天晉級十六人今日只有九人參賽。今天賽場上,李遊書仗義出手,救護魏家丫頭有功,你卻以私怨舊仇為由,不問生死下重金懸賞於他……”
說話間,蔣雨生腳下地面震顫、裂隙橫生,這擂臺眼瞅著便要塌陷下去、站不住人了:“你說說,到底是我年過耄耋一老叟,保護自己徒孫是強權;還是你徐大財主仗勢欺人、一手遮天,在此武行盛事之地行銅臭汙穢之事,公報私仇……是強權?我人老了,不想再做無謂殺伐。你這樣貨色,殺一個能再出十個,殺不乾淨。若是十年前,你項上人頭現在早就被我摘在手裡了。”
蔣雨生一席話雖語氣平和,卻聲色俱厲,令徐臨觀一時即使有話也難以出口,雖知周青桐不是這老人對手,也只得硬著頭皮強撐場面地站在那裡。
“行啦,該說的我都說了,”說到此時,蔣雨生卻旋即收斂了氣勢,換作了一種嫌棄又埋怨的口吻,“這好戲連臺的,你這當事人親屬不露個面,怎麼也說不過去吧?真是的,自己兒子出這麼大的事,你倒是氣定神閒!”
隨著蔣雨生的呼喚,男人終於自看臺上一躍而下,姍姍來遲地出現在眾人面前。他一落地,又是另樣的氣概頓時搖撼全場,在場眾人無不為之一震。
有人眉頭在顫,有人手在發抖,還有的人甚至因心裡過於緊張,牙關開始不受控制,叩得咯咯作響。
來人,大名鼎鼎之李廣成。
身材高大壯實的男人先是衝蔣雨生拱拱手,又遠遠向著那頭呼道:“魏老爺子,向您問好!”
魏石點著頭“噢”了一聲,算是回應。
又衝沈公點頭致意後,李廣成看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徐臨觀。
比起蔣雨生那訓斥,徐臨觀此時才是汗如雨下——長輩的威脅和責難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此時無言的殺意。
“徐董,針對我兒子,好玩麼?”李廣成瞅著徐臨觀,聲音低沉,“你想對付韓授,想對付我,何苦跟一個小輩過不去呢。”
徐臨觀不說話,他害怕自己不等開口,李廣成就忽然而至,伸手一把掐斷他的喉嚨。
見他不說話,李廣成又扭頭看向四下。
“各位同仁,所謂‘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我這兒子,自小就惹是生非,不輸哪吒。”李廣成左右盯著那五花八門的眾人神色,面色雖不陰沉,氣勢卻足以令人駭然,“但我不是李靖,我知道輕重緩急,更知道是非對錯。李遊書至今所作所為,沒有一件不是我讚許的。即便是殺了柳川他兒子,我雖然覺得於柳川是傷了這麼多年來的交情,可知道了背後實情,我卻也覺得李遊書沒做錯。至於定戢會、臨江集團,哼,各位心知肚明,根本不用我多說,懂的都懂、清者自清。”
有人開口了:“你兒子殺了人,你竟然還稱讚?你倒是說說,柳川家的公子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被你兒子殺了你反倒覺得沒錯?!”
“要是你媳婦兒在外面偷人被抓住了,你願意鬧得鄰里鄰居的都知道啊?!”李廣成循聲辨位,十分準確地找到了那個說閒話的人,“你要是不服,站出來說話!躲在裡面鬼鬼祟祟、蠅營狗苟,一身武藝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
那人聞言,腦袋一低,躲得更深了些。
“各位,我兒子什麼本事,我心裡門兒清。我知道,徐臨觀今天上了這懸賞,要撤下來就不可能,即便明面上把這懸賞抹了,背地裡估計起價更高,”說到李遊書,李廣成那神色除了慍怒又添了幾分傲氣,“我李廣成的兒子,倒也不怕你這懸賞,懸賞你就大大方方留著,該公示公示、該漲價漲價。你們自比陳玉鵬如何?要是覺得自己有那個本事,今天散了,你們想繼續追殺他,我沒意見。但我兒子下手沒輕重,又是已經手上有人命的人……”
說到這裡,李廣成冷笑一聲,意猶未盡地盯著那些目光躲閃之人。
“還有句話,送給徐臨觀,也送給各位同仁。權、錢,雖能逞一時頑兇,終究是公道自在人心。今天在場有過半數人為了賞金,追殺一個無冤無仇的後生晚輩,這正常。明日要去殺我兒子的人不見得比今日少,可也未必會更多——”
“畢竟我們武行人,還是有脊樑的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