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臺上寂靜如黎明,蔣雨生背手而立、不怒自威,蒼老的雙眼中射出凌厲而極富殺意的冷冷微光。令得被那目光掃視之處,人人都禁不住打起冷戰。
而將長子魏天曦制服後,魏石也坐在那邊垂頭沉吟,引得周身內氣震顫不止,似乎是在為自己家兒子放任事態惡化而感到不忿,同時又表露出自己與蔣雨生同心協力的態度。
被魏石奉為座上客的沈公,此時在徒弟餘明然的陪伴下靜靜站在不遠處,卻是一副尋常老人的姿態,並不參與其中。
四空閣雖然見者少卻聞者多,沈公若是出面,想必知難而退者會更加畏縮。餘明然想到這點,低聲問道:“師父,您……不去說幾句?”
沈公拄著柺杖,聞言抬手輕輕一擺:“不啦,你跟你爸可是吃徐臨觀家的飯,我這個當師父的不能給你父子幫倒忙。說實在話,以你的身份,不出手就是失職。得虧徐臨觀忙著在擂臺上跳梁,沒多注意你。”
餘明然嘿嘿一笑:“我才不想幫他抓李遊書呢,大不了我不幹了。”
“嗯,你能這麼想就很好,”沈公點點頭,看向蔣雨生那筆挺的身姿,“即便我不出手,有蔣、魏兩位老兄出馬,控制局勢也已經是手到擒來了。”
果然,蔣雨生一通警告響徹後,那紛紛想要湧向大門的人潮便住了腳步,雖然眼神中相互慫恿、身體也彷彿引導性地微微前傾,但卻無一人敢上前去捋那虎鬚、觸那逆鱗。
見沒有人敢隨意上前,蔣雨生又將頭轉向了站在自己不遠處、被眾人圍堵卻還毫髮無損的蚩玲:“丫頭,你姓蚩?”
蚩玲聞言,鬆手將自己掐昏的一個矮墩墩男人給丟在地上,衝老人家點頭:“對,我姓蚩。”
蔣雨生笑笑,捋著鬍子繼續問道:“你是天生姓蚩,還是後來改姓蚩?”
“天生的,沒改過。”
話音一落,蚩玲周身圍攏的人群轟然潰散,給她那小小身軀騰出一片突兀的圓形空地來。而其中跟她交過手的人尤其面色悚然,心有餘悸地盯著蚩玲,彷彿做了什麼心虛事情一般。
蔣雨生的詢問很含蓄——蠱仙門內門的弟子都會賜姓蚩,但照規矩,內門弟子的後代要姓原姓,與尋常家弟子一樣憑本事練功夫、進內門,再改姓。
整個蠱仙門只有一個人生來就是蚩姓不改,那就是掌門人的孩子。
所以蚩玲,是蠱仙門當代掌門的千金,是最接近那些神秘蠱術的女子。在那些不知底細的人眼裡,蚩玲若是真想殺人,恐怕這裡早就屍橫遍野了。
蔣雨生聞言,呵呵笑道:“這麼說,老頭子我是有幸,能見到蠱仙門的大小姐了?”
“哎喲老爺爺,您不要笑我嘍,”蚩玲雖然禮數不多,但言語卻直爽可愛,“蠱仙門嘛,也就是小地方、小門派。龍文齋哪個不曉得?我在雲滇都知道恆玉蔣家的大名,您可比我金貴不知多少萬倍咧!”
“呵呵呵,丫頭,那你肯不肯給老頭兒我一個面子,罷手呢?”
蚩玲抱著膀子,衝那頭水洩不通的人群努努嘴,又衝另一邊剛剛甦醒過來、被人拉起的方奇嵩努努嘴:“我本來也不想出手。可是那個禿瓢兒盜用了我家五雷掌,我得問個清楚明白。再就是這些個爛人,為了那點破錢各個想要遊書哥的命,遊書哥是我的朋友,文彬哥現在有傷在身不能出手,所以我就帶著他那份一起把這些個爛人給攔下來。”
眾人見蚩玲一口一個爛人地罵著自己,卻因為其蠱仙門大小姐身份而敢怒不敢言,都憋憋屈屈地抿嘴聽著。
蔣雨生滿意地點點頭:“好,好得很吶。那我就作為遊書的師公,謝謝你啦。”
“不用謝我,舉手之勞而已。”
“等一下!”這時間,被人群埋沒的地方,始作俑者徐臨觀終於走了出來,“蔣先生,我還有話想說。”
你說個頭。
老人家雖然年事已高,但脾氣猶在。此時見徐臨觀走出來,心裡多多少少感到厭棄,心裡暗罵一聲,裝作沒有注意地拂袖而起,不輕不重、聊表警告的掌風隨之拍去。
見狀,周青桐縱身趕奔徐臨觀身前,抬手接下蔣雨生的暗勁。雖然接下,卻被那拂袖的功力給震得退了半步。
“喲,晉汾功夫,子母綿掌。”蔣雨生識貨,一眼認出了周青桐本事,“練到這火候不易,丫頭,做點什麼不好,非要去給人看家護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