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來歐陽家的時候,也伺候過少爺一段時間,他那時候還是個非常溫暖可愛的男生,從來不會因為我做錯事而責罰我,還會帶著我跟大小姐一起溜出家門玩。”說著,艾琳娜低頭稍稍擦了下眼淚,“那時候,這裡還只是一個三座小樓並排的小小莊園,大小姐的父親死後,少爺一點點地將這裡擴建成了如今的山莊。可是我還是懷念曾經那個小小的、溫馨的莊園,因為那個時候不管是少爺還是大小姐,都還很快樂。”
李遊書聞言感慨地點了點頭,對艾琳娜說道:“放心吧,既然老天爺讓我的火車停在了鍾城,讓我遇見了歐陽,想必就是不想再讓她繼續難過的。我會讓她變得跟以前一樣快樂,不過大舅哥嘛……我可能還得想想辦法,畢竟有錢人好像都很難變得快樂。”
艾琳娜聞言又重新露出笑容,對李遊書說道:“少爺和大小姐雖然都很像他們的祖父,但實際上他們也遺傳了各自母親的許多特點的——少爺的母親是一位詩人,是個沉靜而冷漠的美麗女人,但她笑的很少,只有和少爺在一起的時候才會微微地展露笑容。她留下過許多很美好的詩,極盡所能地謳歌人們的幸福,可是……”
“可是她自己卻沒有得到幸福,”李遊書接過艾琳娜的話繼續說道,“詩人之所以能夠寫出美好的作品,因為她們的本質總是敏感而脆弱的,能夠數倍於常人地敏銳察覺他人的情感,所以才能織造文字的幸福,也因此,她們自身卻往往難以得到幸福。我想她也是因此察覺到了丈夫的婚外情,又因為自己的敏感脆弱、追求完美而無法接受事實,所以才自殺的。”
艾琳娜吃驚地看著李遊書:“您說的,就好像親眼所見一樣。”
李遊書笑起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我也認識幾位這樣的人,所以多少算是有點體會吧。話說回來,所以我那大舅哥才總是給人一種陰鬱敏銳的氣質啊。”
“是的,少爺看上去冷酷無情,又很擅長辭令。實際上那都是為了掩蓋自己獨處時的躁鬱和敏感——請您小心,少爺,不會那麼容易相信別人的。”
李遊書撇了撇嘴,其實他早就感覺到了。歐陽思說話的時候總是似有似無地透露出警惕和排斥,也就是因為自己以命相護為他擋了一槍,再加上自己與歐陽知愈發親密,這才讓歐陽思對自己產生了信任。
“那歐陽的母親又是什麼樣的人呢?”
艾琳娜回憶著,臉上不由得露出了更加溫馨的笑容,稱謂也第一次發生了變化:“夫人有著不輸於少爺母親的美貌,所以大小姐才會那樣美麗迷人。但夫人最讓人喜愛的地方是她的快樂,她就像是太陽一樣,走到哪裡,哪裡就會有陽光,就會有歡笑。”
“哈哈哈哈,難怪歐陽那麼多鬼點子,又整天都樂樂呵呵的呢。”李遊書聞言不由得笑起來。
艾琳娜扶著石墩站起身來,俯瞰著李遊書說道:“告訴您這些,就是想讓您對少爺,對大小姐,對歐陽家都有個瞭解。大小姐並沒有您想的那樣堅強,但也絕對不會為您帶來陰霾和憂愁,如果您真的想與大小姐共度餘生,艾琳娜覺得,您將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說罷,艾琳娜衝李遊書微微一鞠躬,隨後縱身跳下石墩,向著宅邸的方向緩步走去了。
李遊書目送她離去的背影,又抬頭看了看天空中的濃雲。今夜估計不會下雨,因為雲飄得飛快,不時地展露一下藏在背後的嬌羞的月。
“最幸福的人麼,對一個生來不知道自己親爹親媽是誰的人來說,還真是奢侈的回報啊。”
“可我覺得還是有爹有媽比較好。”一個陌生的男人聲音響起在李遊書身後。
李遊書聞言跳下石墩,回身警惕著擺開架勢:“誰?”
黑暗中傳來男人的回應:“哎哎哎,別動手,是同事。”
話音一落,陰影中閃起兩點微弱的暗紅色光芒,身穿風衣、頭戴深黑禮帽的男人舉著雙手慢慢走了出來。李遊書見狀不由得皺起眉頭,替他那一身打扮覺得悶熱。
“哦,是小C和遊書嗎?”這時,花園那頭又傳來了柳仕良的聲音。
不戰而降的男人聞言高聲回道:“哎,是我是我,老柳你幹什麼呢?”
“幹什麼?處理死屍呢,你要是沒事兒就跟遊書一塊過來幫忙!”
李遊書聞言看著眼前這位“小C”,與他一起向著柳仕良的方向走去。月亮微微露臉,李遊書藉著月光端詳著他——個子很高,頭頂黑色禮帽,身穿灰色長款薄風衣,類似於軍工褲的暗色褲子,褲腿收在黑靴子裡,走起路來鏗鏘作響。因為戴著面罩所以看不到他的臉,但那雙不時閃爍出暗紅色光芒的如同被詛咒寶石般的眼眸倒是令李遊書一見難忘。
兩人翻過綠植屏障,在花園的大道上看見了正推著小車的柳仕良。小車應該是處理餐廚垃圾的小車,此時上面放著一個扎得嚴嚴實實的麻袋,裡面大概就裝著柳仕良所謂的死屍。
看到李遊書身邊的小C,柳仕良用輕佻的語氣開起玩笑來:“哎喲喂,不容易啊,竟然還想著來山莊找我玩。”
小C聞言輕笑一聲:“哼,你想的倒是美哦,要不是歐陽找我,我在外城區待得可舒服了。”
李遊書夾在兩人中間,左顧右盼地端詳著二人。
三位同事,在共同對抗過歐彥君的刺殺危機後,首次面對面地聚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