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踏上紅毯,奧瑞利安站起,向他點頭、微笑。
“佩圖拉博。”他說,主動走下臺階,帶著匣子向著佩圖拉博靠近。
“奧瑞利安。”佩圖拉博回答。“你有什麼疑問嗎?”
“不,我只是要將它交給你。”洛嘉雙手捧起黑鐵的匣子,向佩圖拉博遞出。天鷹燭臺的光在他背後晃動。
佩圖拉博知道這是什麼,但這不妨礙他為此驚訝。
洛嘉讀出了他的心聲。“你仍記得它來自誰,對嗎?”
他語調溫和,這是一種往往具有欺騙性的高貴聲音,足以將他的狂熱及隨之而來的無情行徑,掩蓋在悅耳的寧靜之中。不論如何,它是恬靜而動聽的。
“是的。”佩圖拉博說,“原諒我不能解答。”
“不需要,我的兄長,”洛嘉微笑,伸出右手,親暱地將佩圖拉博的手拉到聖骨匣的頂蓋上,“這是祂的旨意,若你是我們之中唯一的受信任者,我絕無多餘的疑惑。”
“今晨,我返回祂的聖堂,第一眼便見到了這隻匣子。我不知道它是什麼,它屬於誰。可不知為何,它令我感到如此安寧,只需看它一眼,就有明亮的光輝湧上我的心頭,令我如在天上之城,輕盈而喜悅。”
“可我卻記不得它,佩圖拉博,我沒有知曉秘密的資格。我因此得知,它不屬於我。”
佩圖拉博稍稍擰起眉,他不確定未來的自己會不會想要繼續看見這個匣子,並因此回憶與第二原體有關的一切。
“另外,”洛嘉說,“這是鋼鐵勇士用於存放收集物的匣子,也許我早就該把它物歸原主了。”
在返回鐵原號的路上,佩圖拉博一直在想,要將這個匣子存放在何處,用作怎樣的用途,才能適度地、不過分地達成紀念的作用。不久後,他有了答案,並轉頭前往鐵血號。
黑鐵匣被切割筆開啟,佩圖拉博挪開上蓋,從內部取出未經保護的指骨。
它依然是第二十三小隊——哦,那個只有一人活下來的小隊,佩圖拉博突然想起這一點——從冉丹生物艦船上帶回時的模樣,蒼白無光,纏繞血絲。
佩圖拉博將它短暫地浸在酸液中,去除表面的血絲和脂質,再用清水沖洗,小心地確保軟毛刷不會損傷指骨本身。
隨後,在這一截指骨上,他靜下心,刻刀懸在上方,準備雕刻。
他要刻的東西不多,事實上,他希望儘量減少對世上唯一一截原體遺骨的損傷。
佩圖拉博在幾個詞彙之中挑挑揀揀,選擇著適合第二原體的頭銜。
他不會讓鄧肯的名字被留下,那與帝皇的旨意過於相悖。
而且,名字縱然是最簡單、最直接的稱呼,卻未必是最好的,也未必是一個人自己能夠或願意選擇的。
帝國會銘記你的功績,他在心中說,不希望自己的自言自語干擾手中刻刀的穩定性。不可有任何失誤。
帝國也將銘記你的過錯。
但你呢?你希望自己被記住的身份是什麼?
最後,佩圖拉博開始雕琢。
他用了高哥特語,並且沒有采用任何空心勾邊、折帶或連線的附加裝飾,來增添文字的藝術性。
相反地,他弱化了字型的字腳,強化字母的骨骼,讓這門古老的語言變得尤為肅穆、莊重。
一個個字母漸漸成型,前後間距對齊,上下平整,使人無法看出任何雕刻者此時的心緒。
這不是一件藝術品,不需要佩圖拉博在其中過多地展現自我。他要的只有銘記本身,而不是額外的評述和論斷。
最後,佩圖拉博放下刻刀,再度用清水衝去指骨表面的碎屑,凝望著刻字的骨雕。
“復生者。”他為歷史寫下注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