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想象這樣一顆瀕臨毀滅的星球,竟然有能力發動對帝國的反叛。
而且,很不幸地,經過機械教的評估,這顆星球仍然可以被重建成宜居世界。
在交涉溝通的請求遭到拒絕之後,佩圖拉博簽署了對此地背叛情況的認證條令,並派遣鋼鐵勇士麾下的艦船出陣列隊,解除星球的軌道防禦。
整個過程比他所想象得要輕鬆,這不是意味著對方毫無反抗,相反地,曾經忠誠於帝國的艦船一見到鋼鐵勇士,就發動了近乎瘋狂的反撲,一艘接著一艘的艦艇幾乎在交戰的第一時刻就放空了所有的彈藥儲備,接著便秉持著某種自毀般的意願,向鋼鐵勇士經過佩圖拉博額外的裝甲強化的戰艦衝來。
理所當然地,這大大加速了638號世界本就力量薄弱的防禦艦隊的毀滅。
“去探查情況,”佩圖拉博下令,將任務分派給三名戰爭鐵匠。
而這些高階指揮官經過一次會談後,依照星球的經度,將不同的撕裂大陸地塊分派給一支支偵查與作戰的連隊,並各自帶上佩圖拉博的鐵環機兵,為佩圖拉博提供一個更加專業的觀察視角,以及最及時的聯絡手段。
“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第二十一大營的戰爭鐵匠貝洛索斯輕聲對自己說,透過護目鏡,看向上空骯髒而渾濁的天空。
雲層如同灰黑的蛛網,將暗沉的天色分割在片片深色霧靄之中,雨水如同膿汁般淅淅瀝瀝地滴落,帶著違反常理的粘稠和遲鈍感。他感到自己的盔甲隨著軍隊的行進而變得趨向於某種渾濁的流體,即使所有的資料指標都在強調,這一切都不過是錯誤的幻覺。
鐵環機兵就在他身旁,高聳而穩定,毫不動搖地伴隨著他,與他共同進退。他知道佩圖拉博正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相較於榮譽,他能從中獲得的,更多是一種安定的撫慰。
曾經接管這片區域的總督由懷言者指派而來,貝洛索斯有時很好奇,當洛嘉·奧瑞利安發現他手下竟然出現了叛徒時,他會將何等的暴怒宣洩到世界上。
但他們現在尚未見到那個叛徒。
隊伍前進,一些戴文往日生活的廢墟逐漸出現在他們腳下,破損的古老鵰塑和倒塌的石制建築比比皆是。他們路過一處空曠地,見到一處用石塊圈出的大型圓圈,和圓圈中心在歷年的雨水中漸漸散去的黑色焦痕。
這是懷言者曾經毀滅一切的證據,是六十年來無人膽敢收殮的殘局。
所有人都知道,在屠殺結束後,懷言者們總會按慣例點燃仍然能燃燒的任何東西,站在火祭場的邊緣,注視著升起的黑煙,微笑著向帝皇虔誠祈禱,祝願帝皇賜予世界新生。
貝洛索斯非常確信他們此時正在路過的建築物殘渣,曾經屬於一座神廟,某種以巨蛇為主題的結社。
無數座花崗岩曾經被雕刻出細密的鱗片和殘酷的蛇瞳,殘缺的拱門坐落在峭壁之間,青銅門扉刻滿盤蛇的浮雕,展現著戴文字地的信仰。
如今,這一切都在懷言者六十年前的無情摧殘後,零落成燒焦的廢料,以及斷裂的石制根系,且半數浸沒在黃褐色的冒泡泥潭中。
茂盛的青苔和野草攀附在石料的表面和間隙之中,蠅蟲和它們令人厭惡的幼蟲則在泥潭的表面和邊緣成群飛舞。
頭盔在得出讀數的第一刻就立即開始過濾此地的有毒空氣,但一股惡臭仍然徘徊不去,彷彿直接從他們的感官系統邊緣入侵,以有毒的氣息試探著他們的靈魂。
而在這一切要素之上,一種黑沉的黯淡氣息競爭性地出現,如紗般蒙在他們的感官之上,它似乎正是在他們見過懷言者的火祭場後悄然出現。
它更加純粹,更加……惡毒。一種憑空誕生的冷酷恨意促使貝洛索斯握緊他的武器,在他抽動著的心臟中,某種將眼前的一切全部毀滅的陰暗意願正在迅速上升,催促著他盡情撕碎、燒燬、擊倒任何事物。
隔著頭盔,他彷彿看見自己同伴的眼神正在閃爍著兇惡的冷光,彷彿一種黑暗的狂喜棲居在副官的靈魂中,對任何毀滅的先兆都抱有極高的期待,即使毀滅將是他自己的。
頭盔內的激素檢測訊號迅速向他發出警告,貝洛索斯用力咬了一下舌頭,吞嚥口水,勉強壓制住這股外溢的仇恨。當他漸漸平靜,另一種情緒此消彼長,恐懼倏然貼上他的面板,帶來死寂的寒冷。
他等待著動力甲為他注射調節神經的鎮定劑,並忠實地把自己的情況口述告知鐵之主。
如果遇到超出能力範圍的事情,他不會用自己的愚蠢或驕傲創造不必的犧牲——何況來到這裡前,凱爾·瓦倫剛剛找他們聊過此事。
他的戰靴踩過一些鬆脆的物質,貝洛索斯低下頭,注意到那是一具潰爛的人類骸骨。這是他們在這片破碎大陸塊上遇到的第一件與人類相關的事物。一次何等值得欣喜的破壞和終結……不,停下。
“死亡時間不超過四周,”一名戰士俯身進行簡單的檢測,“靈能痕跡,腐蝕性法術……他死於周圍的靈能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