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這麼多事,觀若當然知道她是被人騙了。
她搖了搖頭,卻發覺這樣微小的動作,也讓她更加暈眩起來。
她緩了一會兒,才道:“妾並不知道。那時將軍帶著妾在樹林中疾馳,尋找回到營地的路,便有人在暗中施放了冷箭。”
“將軍也朝著這支箭射來的方向回了一箭,不知道是否命中,可是後來也就再沒有旁的箭射來了。”
“馮副將可以將今日進入林中的人全都排查一遍,看看是否有人身上有箭傷。”
或許射箭之人只是裴家一個無名無姓的死士,這樣大張旗鼓的蒐羅一番,也並不會有任何的收穫。
要如何抉擇,只看晏既自己。
“此外,林中那些彩色布條做成的記號,亦都被人改過了。”
“將軍的記號如是,李大人的記號也如是,都不能指引往林外走的路。”
說完這句話,她覺得自己的腦袋越發昏沉起來,終至於在馬背上就失去了知覺。
*
觀若醒來的時候,身邊並沒有任何人。
她似乎連偏一偏頭的力氣都沒有,只是茫然的望著白色的帳頂。
又是一個不知道明日在哪裡的白日。她有時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醒來,在白日和夜晚交替的時候,在她的夢中,意志總是最薄弱的。
她仔細地思考了片刻,把昨日,姑且稱之為昨日的事情都回想了一遍。心裡慢慢的生出了一點煩躁來。
她把眉瑾的馬鞭弄丟了,那片樹林她再也不想再進去一次,不知道又該怎樣將那馬鞭還給眉瑾。
帳外漸漸的有了一點動靜,掀開營帳門的人,正是眉瑾。怕什麼來什麼。
她端進了一碗藥來,見觀若已經醒了,便坐到了她的床邊。她一邊攪動著藥汁,一邊問她,“你覺得你的身體如何了?”
觀若鼻尖很快全是苦澀的藥氣,她覺得自己似乎應當坐起來同比她尊貴的人說話,可是她的確是沒有什麼力氣。
“多謝馮副將關懷,除卻覺得有些無力,妾覺得已經沒有什麼旁的不適。”
被馬鞭抽過的傷口大約已經結了痂,她不用使力,已經沒有什麼疼痛的感覺了。
“手臂上的傷,已經叫人重新給你包紮過了。”
“你的身體並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夜晚林間有些冷,你失了血,又耗費了太多的力氣,所以才會暈厥的。吃兩三日的藥,也就沒事了。”
觀若點了點頭,心裡總是莫名記掛著馬鞭的事,此時也不知道再跟眉瑾說些什麼,只好保持了沉默。
眉瑾也沒有說話,等了一會兒,才道:“你就沒有什麼別的事情想問的麼?”
觀若想了片刻,並不知道她還應該問些什麼,還以為她是要她問起那個在背後中傷晏的賊人是否已經抓到了,她其實並不關心。
“妾是無知粗淺之人,劫後餘生,已覺得無比幸運,不敢再多言,惹得大人們不快。”
“只是還沒有感謝馮副將,昨夜為妾仗義執言。”
“昨夜?”眉瑾輕嗤了一聲,將那藥碗放在了一旁,伸出手扶了觀若一把,令她坐起來,方便喝藥。
“已經過去兩日了,你昏迷了兩日,將軍也昏迷了兩日——你是和將軍一起經歷的生死,難道便不該問一問將軍的身體麼?”
觀若倒是真的覺得她不必問這個問題。若是晏既出了什麼事,眉瑾也不會有什麼閒心來給她送藥了。
她方才也告訴她了,晏既已經醒了。
她違心地說了一番話,“將軍是天佑之人,定然可以化險為夷的。妾也是託了他的福,才能從那片林子中走出來。”
觀若忽而想起了踏莎,“不知道將軍的戰馬如何了,在林中的時候它曾經被猛獸襲擊過,又疾馳許久,想必傷勢也不輕。”
她將踏莎趕走,令它去吸引野獸的時候是逼不得已。如今有了餘裕,心中盈滿了歉意,自然也真切地關心起了它來。
眉瑾將那藥碗遞給了觀若,便站了起來,“不關心將軍,倒是關心踏莎。”
她說著這句話,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
而後又恢復成了她平日如晏既一般冷肅的模樣,“快把藥喝完,將軍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