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剛至南城,衝入了那一片繁華中去。街市上行人眾多,很快兩輛馬車之間便被眾多的百姓間隔的越來越遠了。
晏淳在這時掀開車簾看了一眼,觀若也順著這一道縫隙望出去,果然已見劉氏計程車兵站在街市兩旁,提著劍,凶神惡煞地維持著秩序。
而她們也很快望見了在佇列最前,騎著馬的方紓。
最好的結果,是他們都能從濮陽城中順利地出去。中等的結果,是她們這兩輛馬車,只能逃出去真正被方紓和劉積瑩拼死護衛的這一輛。
而最下等的結果,是她們都逃不出去,功虧一簣。
今日會是哪一種?
觀若不過分神了片刻,馬車忽而被猛烈地撞擊了一下。晏淳人小身體弱,直接撞進了觀若懷裡。
晏淳沒有掙扎,觀若下意識地緊緊摟住了她,一旁的劉積瑩則是死死抓住了馬車的邊沿,讓自己能夠在馬車之中坐穩,不至於太過失態。
她們的目光不經意地彼此對上,都知道是她們的計劃已經開始了。
馬車之外假扮成百姓與災民計程車兵高喊著“誅滅劉賊!”而後猛力地衝向劉氏的那些士兵,與他們纏鬥在一起。
方紓與他所帶領的晏氏士兵以保護兩輛馬車為要,只是有時,也不得不也將手中的劍揮向劉積瑩的那些下屬。
而真正的濮陽百姓驚慌失措,哭號無助,無路可逃,也有不少生靈湮沒在這場實際是自相殘殺的屠殺之中。
廝殺之聲震天,馬車就像是被暴風雨所操控著的,獨自漂浮在海面上的一艘孤舟,唯有隨波逐流而已。
聽著馬車之外那些人的慘叫聲,觀若發覺劉積瑩的眼眶漸漸紅了起來。
只是她的神情卻仍然保持著冷肅,並沒有讓自己真正落下淚來。
察覺到觀若正在注意著她,她的語氣平靜,“這支軍隊裡的人,都是我近十年慢慢發展而來的。”
“我還沒有讓他們真正上過戰場,便要他們先沾染上自己同鄉,甚至是親人的血。”
在一片震天的廝殺聲之中,劉積瑩的聲音是很輕微的。
若想的美好些,像是從前觀若在梁宮之中聽慣了絲竹縱橫之聲,偶然走到上林苑中,偶遇宮人吹小簫。
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卻比其他的聲音更扣人心絃,讓人難以忘記。
晏淳在觀若懷中,莫名地發起了抖,觀若的手心忽而溼淋淋一片,是晏淳的眼淚。
她來不及問她什麼,寬慰什麼,原本的車伕似乎是被誰拽了下去,有新人上馬車,控制住了馬匹,揚鞭橫衝直撞。
趁著守城計程車兵還沒有反應過來,開始朝著城外賓士。
她們在馬車之上也備受顛簸,所有的想法都被摔成了碎片。
她們每一個人都在極力忍耐著,忍耐著此刻身心的雙重痛苦,盼望著這一刻能早一些成為“上一刻”,早一些結束,早一些塵埃落定,再早一些。
不知過了多久,她們好像終於從濮陽城中衝了出來,觀若聽見有人高喊著“關閉城門!不要再讓城中亂黨出去……”
又有人喊:“城外也有亂黨,快關閉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