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她們往後是沒法和平相處的,又何必總是等著對方來出招。
眾目睽睽之下,被觀若這樣點名了身份,戳穿了她粉飾太平的尊貴。
袁靜訓慢慢地抬起了頭,望向了坐在宮車之中的觀若。
她好像終於願意接著觀若最開始的話,同她閒聊幾句了,“娘娘,許久不見,您當真是變了許多了,您從前,是很聽姑姑的話的。”
話語之中,藏著只有觀若才能聽出來的森然與威脅。
從前在梁宮之中,永安宮中唯一的意志,便是袁靜訓的意志。
她看起來是金尊玉貴的珩妃,其實不過是她手中的提線木偶。
她說的話,觀若不能反駁,也不能流露出半點不情願的樣子來,否則最後吃虧的也永遠都是觀若自己。
沒有人會幫她的。宮娥內侍人微言輕,在袁靜訓的目光之下人人自危,哪裡還能為觀若抗爭。
梁帝更是從來都同袁靜訓站在一起。
他要看的不過是髮妻年少之時的生活圖卷,而袁靜訓便是繪卷之人。
那三年間他們親密無間地合作著,最後一起無情地謀殺了她的意志與思考。
可兩年的時間好像的確也足夠長了,觀若已經不是手腳都繫著絲線,在屏風之後供人觀賞的木偶了。
桂棹替觀若掀開了車簾,令她能夠同袁靜訓平靜地對視著。
“今日驚見姑姑鬢邊雪,我才忽而發覺,從承平十六年到承平十八年,已然過去兩年了。”
“不在姑姑身旁兩年,本宮自然是有變化的。”
觀若看清了她的面龐,故作驚訝道:“呀,姑姑這兩年,實在是老的厲害了。”
“看來是這些年行宮之中的嬪妃行事仍然不太得體,讓您操了太多的心了。”
她的話也並非誇張,不再隔著朦朧的輕紗,她能看清袁靜訓的樣子。
不光是鬢邊白髮而已,骨肉容貌都會隨歲月老去,不足為奇,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神。
她眼中已經沒有從前的那種意氣,那種執著於爭勝的慾望了。
這也不是觀若想象之中的她。
袁靜訓同觀若對視了片刻,心中似乎已經瞭然,重又低下頭去,失去了與她交談的慾望。
“如今娘娘已經回宮,為陛下身邊妃嬪之首,往後這些事,自然也就交到您手中了。”
這出戏還是要唱下去,觀若搖了搖頭,“後宮之中有燕德妃已然很好,便是姑姑想要輕鬆些,也應當將這件事交給燕德妃。”
“本宮不過是貴妃,不是皇后,還是不要插手這些事了。”
她將“皇后”這兩個字咬的很重,不是為了剛剛與她失之交臂的皇后之位,而是為了文嘉皇后。
文嘉皇后,與她是一般年紀。
一個仍然苟活於世,為眾人粉飾太平,一口一個“袁夫人”。
一個卻已經長眠於地下,枯萎的玉樓瓊勾,將要被人遺忘了。她會提醒世人的。
袁靜訓的神情恭謹,“後宮之事,既無皇后,自然是由陛下做主。”
觀若輕輕笑起來,“既然之前後宮嬪妃皆是由您來管束的,那麼本宮拿捏住了您,不也就足夠了麼?”
“袁夫人,您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