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回頭望去,只看到七八名騎著高頭大馬的風塵僕僕的軍官疾馳而來,為首的英俊男子頓時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男人約莫不惑上下,鬢角微霜,卻生得面如冠玉,丰神俊朗,肅厲中透著三分儒雅,是歲月也難以掩蓋的英姿。
可來人的衣著並非錦衣衛標配的飛魚服,眾人心中存疑,那男子身後一名武官揚聲道:“這是新上任的錦衣衛指揮同知盛大人!”
眾人一聽官職不小,生怕又是和那青面獠牙的指揮使一般手段狠辣,嚇得紛紛跪倒在地。
盛豫盯著人群中那抱著孩子鬧事的中年男子,沉聲道:“燈塔坍塌乃工部官員瀆職釀成惡果,當夜是太子派遣官兵及時疏散,才不致傷亡慘重,你當街散佈謠言,居心何在?”
百姓們面面相覷,還真是太子救了他們?
這位盛同知生得俊朗非凡,正氣凜然,百姓們莫名就願意信他。
那褐衣男子眼看風向不對,梗著脖子道:“太子能有那麼好心?不管怎麼說,我兒雙腿殘廢卻是真的!”
說完又是捶胸頓足,滿腔血淚:“可憐我兒,被那燈塔木柱砸斷了雙腿,這輩子都毀了!誰來替我兒主持公道啊!”
盛豫攥緊韁繩,不願再多費口舌:“你兒子的腿到底是不是燈塔坍塌所致尚且存疑,既然你想請人主持公道,不妨隨本官去詔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交代。”
男子聽到“詔獄”二字,當即臉色煞白:“我不過想為我兒討個說法,憑什麼要蹲大牢?什麼指揮同知,我看也是太子的走狗!”
盛豫偏頭示意身後兩名武官,二人立刻上前將男子堵了嘴,押送詔獄。
又掃視一眼跪在地上的百姓,“本官言盡於此,今後誰若敢造謠生事,錦衣衛定不輕饒。”
眾人瑟瑟縮縮,趕忙應是。
承光殿。
秦戈將今日街頭百姓鬧事之事上稟。
曹元祿欣慰道:“殿下果然沒有看錯人,盛同知為人正直,不受威逼利誘,不被謠言所惑,還願意為殿下挺身而出,將來必能成為殿下的左膀右臂。”
太子雖未曾見過這位,可知他文武雙全,深得先帝重用,倘若當年趨炎附勢,轉而為明成帝效力,恐怕如今早已位極人臣,經歷過春風得意,也曾離功成名就僅僅一步之遙,卻甘願屈居在那千里之外的彭城做一個小小千戶,足可見此人堅守本心,剛正不阿。
正思忖著如何與盛豫合作,揭示盧槭當年的罪行,趙越在外求見,說有要事稟報。
他被派出去查詢雲朵父親的下落,既是要事,必然是有了新的線索。
趙越得了令,立刻進門回稟:“屬下已查明,當年六月在開陽東山剿匪的官兵,除了山東沂州衛和滕縣所的官兵,還有從南邊追過來的大河衛與彭城衛的官兵,當時彭城衛指揮使派遣麾下一名千戶帶兵前往剿匪,那名千戶正是……”
太子凝眉猜測:“是盛豫?”
“正是,”趙越頷首,“屬下查到,盛大人當年與這群流匪多番交手,還曾身負重傷。”
曹元祿立即道:“說不準盛大人知曉一些線索,雲朵姑娘的母親又是醫女,或許還與他們打過交道?”
趙越:“屬下也是此意,若能有盛大人協助調查,相信很快便能鎖定人選。”
曹元祿心中暗道:「姑娘的父親未必就是流匪,說不準就在剿匪的官兵之內。」
太子反倒是不急了,無論此人是生是死,很快便能查出來。
沒等次日一早上朝覲見明成帝,傍晚時分,盛豫在北鎮撫司交接完事務,先前往東宮面見太子。
太子對先帝身邊的重臣向來以禮相待,立刻將人請了進來。
原本打算談完公事,再向盛豫打聽當年在開陽東山剿匪之事,可當那神容俊秀的男人甫一進殿,太子瞳孔微縮,腦海中立刻浮出一個大膽的猜測。
曹元祿也睜大了雙眼。
他不比燕嬤嬤,當年還只是惠恭皇后身邊初學管事的太監,只遠遠見過武狀元的風采,早已記不清盛豫的模樣,今日待仔細打量過男人的面容,又稍稍側目看了眼太子,見他神情微變,便知殿下亦是看出了些許端倪。
其實倘若不是方才趙越在此稟報,說姑娘的生父或許就在剿匪的官兵之中,曹元祿也不會立刻往那方面想。
如此看來,或許還真有可能……
盛豫不知二人心思,邁步進殿,看向那太師椅上端坐的男人,俯身跪下去。
“微臣盛豫,拜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