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豪景順利完成了所長交辦的事,心裡有了成就感。小燕妮的戶口得以解決,在虹橋社群成了家喻戶曉的新聞人物。人們不時向童豪景反映一些尖酸刻薄的問題,他聽得認真,記得詳細,但處理起來很棘手,特別是傳得沸沸揚揚的洪都娛城吸毒、打架等敏感的治安熱點,他半信半疑,雖然裡面問題不少,但老薑每次帶他去例行檢查場所時,裡面卻是風平浪靜,一片祥和喜慶的景象。
童豪景腦中浮現出寸頭草說吸毒與洪都娛城有關等問題困擾著童豪景,他不知道為什麼蘭官、呂桐審不出唾手可得的寸頭草、打手打架一事。
到城西所的時日已久,城西地界依舊是一片拆遷繁忙的景象。三三兩兩的渣土工程車不時在街面穿梭,捲起的塵土滿天飛揚。朦朦朧朧的天空遮住了童豪景的視線,他孤林林地走在大街上,像是一個落敗失魂的鬥士,在昏暗的天底下迷失了方向。
轟鳴的除塵灑水車噴著滿天的水霧擦肩而過,弄得滿頭是水的童豪景像是洗了一個冷水澡,他猛地一抬頭,前面就是洪都街口的邱家羊肉館,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讓童豪景忘記了瑣事的煩惱,
天色已晚,虹橋社群黑壓壓的,幾條交錯的街道路燈不明,只有洪都娛城和城西賓館的閃爍不定的霓虹燈照亮了城西夜空。門前公路上走走停停的計程車不時有人上下。
洪都街口邱家羊肉湯熱氣騰騰,羊肉湯的香味溝起了童豪景的食慾。這又是一家百年老店,羊肉飄香十里,這是童豪景聽母親講得流口水的美食。店裡人太多,童豪景要了一個泥色粗碗,在二樓窗臺處找了一個位置坐下,童豪景悠閒地看著窗外的街景,就在此時,視線中寸頭草和幾個人說說笑笑地往店裡走,除了寸頭草外,另有一個也很眼熟,他想起來了,此人不就是中分頭打手嗎,對,就是打手,童豪景確定無疑。
寸頭草曾說打手是他們的小頭目,也是洪都娛城的常客,跟著他定能發現些什麼端倪。童豪景拿定了主意,狼吞虎嚥地吃了幾塊肉,喝了兩口湯,草草付了錢就在店門外不遠的一拐角處等著打手和寸頭草的出現。
底樓的餐廳裡,來的正是打手、寸頭草與其手下的幾個小混混。打手在寸頭草和幾個小混混面前大哥味十足,說話指指點點的,幾個小混混更是對其俯首帖耳、畢恭畢敬。小混混輪番敬打手的酒,打手高高在上,忘乎所以,他差一點就醉了。
童豪景在外等了近一個小時,寸頭草和幾個小混混扶著打手跌跌撞撞地出了店門,打手說:“走、走洪都!”
小混混們應聲道:“要得,找幾個小妹,大家耍高興!”
洪都娛城是城西娛樂場所檔次最高的,生意向來很好,但不知怎麼的,前些年老闆換了一個又一個,每任老闆經營最長的時間不超過兩年。如今的美姐卻出奇地已經營兩年多,人們都說其有來頭,神通廣大。老薑曾不止一次跟童豪景說裡面的問題複雜,但童豪景跟著老薑,每次走到洪都例行檢查,裡面都是歌舞昇平,卻發現不了什麼問題。童豪景疑惑不解,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童豪景。
童豪景不動聲色地跟在後面,看到了打手蠻橫的肉臉,聽到了粗野的說話聲,自己雖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但隻身一人,總覺得有些不妥。他想把發現打手一夥的情況告訴老薑,以得到老薑的支援,但老薑求穩的心態又讓他放棄了這樣的想法,更不用說向唐所長報告,唐所長那板著面孔,充滿了怒視的眼神更讓人心生不安。
打手與小混混幾人走到了洪都大門口,保安立即迎了上來,點頭哈腰地說道:“胡哥,請!老闆在裡面!”保安對打手一夥很熟悉,他們知道打手與老闆的關係不一般。
打手、寸頭草和幾個小混混滿嘴酒氣,象無頭蒼蠅一樣在迷宮般的通道里竄來竄去。幾個穿紅色禮服的服務生很費力地才將混混們引到了大廳。一個笨手笨腳的服務生不小心將茶水倒在了打手身上,打手眼睛一睖,幾個小混混見狀,上前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寸頭草沒有了以往的莽撞,他已放棄了打打殺殺的念頭,有些看不下去,勸道:“兄弟們,算了,胡哥不計較這些!”
打手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抖動著腳尖,一幅悠閒自在的樣子。
寸頭草轉過臉,望著打手媚笑道:“胡哥,你說是不是!”
打手蔑了一眼寸頭草,沒有再說話。
童豪景跟了進來,恰恰錯過了這一幕。他坐在大廳的左角,光線很暗,幾乎看不見人影。他叫了一杯咖啡,密切地注視著打手、寸頭草、小混混們的一舉一動。
小服務生抱著頭,蜷縮在地上,沒有喊叫,也不敢叫,因為叫得越兇,會被打得越慘,這是服務生的同伴說的。
一個打扮時常很有氣質的女人出來了,笑迎道:“胡兄弟,咋來得這麼晚!”打招呼的女人叫郭美辰,高個苗條,30來歲,一縷飄逸的披肩發,美白的臉裡透露出一絲女人的高貴,她是洪都娛城的法人代表,人稱美姐。
“胡哥,算了,小生不懂事!”美姐帶著祈求的眼神,笑臉上前搭話。
打手看了一眼美姐,臉色一沉,陰陽怪氣道:“住手,沒看到我們美姐來了嗎。”打手心裡怪癢癢的,眼晴發光似地盯著美姐,好似想討要什麼。
“美姐,生意好!”打手坐在吧檯前的高凳上,嘴上叼了一隻煙,吐了一絲菸圈。
美姐目光一斜,盯在了櫃檯服務生的臉上,服務生懂事地去拿了幾包好煙,一陣討好似地塞進了打手身後的幾個混混的手裡。
“怎麼好意思呢”,打手假意推辭而後一個暗示的動作,美姐心領神會,連忙走到打手面前,他無所顧忌地問道:“美姐,小虎的生日party開始沒?”
美姐彎著腰,俯下身子貼著打手的耳朵說:“他們早來了,就等著你們,在情未了包間。”美姐知道打手早已和小虎約好了的,小虎請了自己十多個好友,需要打手提供的“包子”刺激一下。這是他們娛樂場裡最時常的活動。
打手冷笑道:“不按約定,他不知道後果嗎!”本是打手不守時,卻怪別人來早了,這明顯是強盜邏輯。
“美姐,這段時間還有人來騷擾沒?”打手假惺惺地關心道。
“沒有,沒有,有我們龍哥在,誰敢還來搗亂!”美姐很是感激的樣子,內心卻有一股說不出的味道。她寒暄了幾句,向服務生暗示了什麼,便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打手叫其中一個小混混進了情未了包間,不一會兒,小混混跟著小虎出來了,小虎笑臉向打手賠了不是道:“胡哥,包子少了點吧!”
打手睖了一眼小虎道:“不知道嗎,現在他媽的警察管得嚴,各個路口封了,貨進來得少,物以稀為貴,價格自然是水漲船高嘛!”
小虎陪笑,知趣地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