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頭草從戒毒所回到家已半個月了,虹橋社群街面風平浪靜。
寸頭草被抓的那晚,最為緊張的是龍文。
龍文,人稱龍大麻子,三十來歲,一米六的個,手臂粗壯有力,因打架傷害被判刑六年,刑滿出獄後,在河東省打工當保安。三年前回到棠都市城,在一自稱老鄉的幫助下,在城西開了一家勞務輸出客運公司,糾集了一批小混混在各個場所跑夜場,同時明裡暗裡還當起了洪都娛城的兼職保安,但一天也沒去上過班,暗地裡還做一些違法的勾當。
龍文聽聞寸頭草被抓的訊息後,最怕的是寸頭草把自己供出來,便立即逃到鄰市,在朋友佛爺別墅裡躲藏了十多天,暗中窺探此案的動靜。
在虹都娛城外打架前一天,老大秘密召見了他。
野外,城西密林溼地。
一個戴著鴨舌帽,遮著半邊臉的中年男人在荷塘邊的竹篷裡悠閒地看著溼地裡的荷花。
荷葉青青,荷花滿園,四周寂寂,要不是這裡偏僻得無人問津,定會是一處佳人尋境追夢的好地方。
龍文要見到老大,每次都是在這樣的場景下相見,且地點都不一樣。龍文按照老大一次性手機卡約定的地點,沿著一條少有人走的泥濘小路,上到一個種滿了桉樹林的坡上,看見了荷葉溼地竹篷裡站著一個人,從背影看確定就是他。
老大說過,見面只能呆在五米外,他從不正面和相見的人說話,所以至今龍文也不知道老大長什麼樣子,只是從背影大致輪廓和聲音來判定是不是他。
“老大,我來了!”龍文低語,怕驚擾這個讓自己害怕又感激的貴人,有著幾分畏懼。
龍文清楚地記得,在河東省做保安三年,私下幹些零包販毒的活,不但沒掙到錢,反倒惹了不少事,欠了不少債。河東的地痞阿四不時地來索債還錢,他只得東躲西藏,實在沒辦法,打算隻身回河西老家棠都市。正當他要坐回程的包車時,一個自稱強子的男子上前來塞給他一張銀行卡,說是一個自稱老鄉的老大借給他的,叫他回棠都開一家勞務運輸公司,並說要幾年後回來找他。
龍文欣喜若狂,千恩萬謝,在這個人生最窮困潦倒的時侯,竟有人雪中送炭。龍文沒見到這位老大,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遺憾地回到棠都市,按照大哥的意願,龍文東拼西湊買了兩輛大客車,風風火火地開了一家專門輸送棠都青年外出務工的客運公司。
三個月後,老大用一次性手機卡給他打了一個電話,叫他到棠都河龍灘橋碼頭見,龍文這才知道大哥已回到了棠都市,讓龍文不解的是大哥背對著站在一艘小船的船頭,他壓根就沒看見老大的臉。大哥說讓他從河東帶點貨到棠都,他二話沒說就同意了。
貨順利到達棠都市,交給了來接貨的四老弟,四老弟給了他豐厚的回報。
至此,龍文認識了四老弟,知道了四老弟為棠都城西人,在城西經營一家書店,暗中卻為老大幹著違法販賣毒品的勾當。二人很少聯絡,除非老大有特別安排,才偶爾見一次面。
龍文敏銳地覺察到老大運的貨物不尋常性,但又不敢細問。一年後,老大委託四老弟將一部份貨轉給龍文,讓他到洪都娛城做點生意,龍文如夢初醒,深感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老大終於露出了他猙獰險惡的面目。這個一本萬利的行當,也讓龍文嚐到了甜頭,可以說是重操舊業。
龍文轉念一想,各有所得,也就應了。這樣的事一直延續到現在,龍文一夥成了洪都娛樂場所的常客,除了以跑長途客運為掩護外,零包販毒生意也做得紅紅火火,說來也巧,現任老闆美姐經營洪都兩年,沒出現任何風險,要是前幾任,這個場所早就關門了。
龍文隱隱約約地從美姐那裡知道些眉目,美姐身後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支撐著,龍文的手下幾次在洪都打架傷人都是有驚無險,美姐放出風來說沒事就沒事了,最多就是賠錢了事。
老大仍就沒回頭,半響才沉沉地說道:“龍文,洪都有人搗亂,想虎口奪食,你去擺平一下!”
龍文心領神會,接受了老大的任務,走另一條小路下山回城。老大有規矩,不準原路返回。
龍文的辦事效率極高,執行力也強,這是老大信任倚重他的原因,老大也放心把自己的親侄刀疤臉放在他手下做事,只是棠都河邊一事出了後,老大才對刀疤臉另有安排。
其實,洪都出事,與這段時間檢查卡點收緊,嚴查有關。
李東風視察省界出入通道後,吳主任在照片裡發現了端倪,檢查站可以說是形同虛設,值班民警為了偷懶,常常是輔警穿上民警衣服代為執勤履行檢查職責,由於輔警沒有執法資格,底氣不足,對許多車輛就根本沒開箱檢查或者根本就沒檢查,讓一些心懷鬼胎的違法犯罪分子乘虛而入。
發現這個漏洞後,高維民嚴令檢查站整改,追究檢查站負責人杜策的責任,並重新抽調檢查人員,嚴把這個出省大通道的關,絕不讓毒品等違禁品流入或過境。
杜策被市局做出了行政警告的處理後,他到高維民辦公室談了自己的想法:“承認管理不嚴格,但臨時抽調的人員鬆散,各組執行力度各不相同,管理難度大,有些情況根不是自己能掌控的,建議組建專門隊伍……”
高維民安慰幾句後沉默了。
檢查站立杆見影起了變化,出入通道被卡死,棠都的毒品市場價格一下就大漲。龍文與張哥頭兩夥為爭奪洪都毒品市場,就此大打出手。
洪都械鬥那晚,龍文其實就在夢境茶樓三樓陽臺觀戰。
打手與寸頭草早已得到訊息,到洪都搗亂的就是張哥頭的手下兔子和阿春。在兔子和阿春到洪都的必經路上,洪都廣場東角,他們設下了埋伏。
十二點半,夜深人靜。
阿春與兔子從洪都出來,一路酒意十足,相互摻扶著踉踉蹌蹌地經過洪都廣場朝東角走來。
廣場已沒有了人,中央的路燈照得整個廣場通亮。在燈光的斜射下,阿春與兔子的人影交織在一起,跳躍式的一會兒長,一會兒短。
廣場東角,大概十來米遠的地方,打手,寸頭草埋伏的身影正在往廣場中央移動。
打手示意寸頭草出擊。
寸頭草從黑暗處竄出來,手裡拿著鐵棒,瞬間衝到了阿春與兔子身後,猝不及防地背後一擊,狠狠地打在了阿春的後腦袋上。阿春站立不穩,踉蹌了兩下,雙手抱著頭蜷縮在了地上。
還沒反應過來的兔子慌忙轉身大吼道:“幹啥子,幹啥子!”並從身上摸出一把長長的簿形砍刀,揮舞著向寸頭草砍去。
隨後被跟上來的打手拿著鐵棒猛地一擊,將其刀打脫,掉在地上,咣噹一聲響,聲音傳得遠,站在夢境茶樓的龍文聽得一清二楚。
兔子痛得直喊哎喲!赤手空拳,被打手追著原地轉圈,寸頭草也過來幫忙,堵住了去路。被打暈躺在地上的阿春醒過來,坐在地上,抱著頭,驚魂未定地看著走投無路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