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露珠在綠草上等著陽光到來,照射出它的五光十色,然後消失在人間,就像是不曾來過一般。
“叩叩。”
一山挺身站在門外敲響了七爺內屋的門,等著裡面七爺讓他進去。
“進來吧。”
七爺不高的聲音傳到門外,一山應聲推門入內,灰暗的房間裡只有七爺身後,放在角落裡洋氣的落地燈發出微光。
七爺指了指身邊的一張椅子,對著走進來的一山說:“坐。”
一山看著隱在黑暗裡的七爺,心裡有了一絲隱隱的不安。
一山按七爺吩咐坐在了他的身邊,看著七爺,等著七爺告訴他,這麼著急叫他過來的用意。
七爺並不著急說些什麼,只是在不停的往他的菸斗裡一點一點的裝著菸絲,看得出來,今夜的七爺並不像以前那樣動作利落,微微抖動的手總是不能把那些過長過亂的菸絲都好好的放進菸斗裡。
一山走上前,給七爺整了整菸絲,稍稍壓實了一些,然後點上火,等菸絲升起了縷縷輕煙,他才回到坐位上。
七爺盯著菸斗又出了神,一山回去坐下好一會了,七爺才回過神了,看著點燃的菸斗,猛吸了一口。
“咳,咳,咳。”
看來這一口是真吸猛了,七爺咳個不停,一山緊著起來又往七爺的茶杯裡續了一口清茶,端到七爺面前,忍著咳嗽的七爺抿了幾小口茶,這咳嗽才慢慢好些。
“一山啊,”突然開口的七爺聲音突然哽咽,一手握拳放在了嘴邊,又輕咳了一聲。
“咳,雖然我只長你十多歲,可七爺對你就像是對自己的孩子,哪怕是趙月害死了小泥兒,我看著你的面,還是讓她住了進來。”
一山張嘴想爭辯什麼,七爺擺了擺手示意他先不要說話,接著對一山說:“我知道你想說不是她害死了小泥兒,但是確實是因為她你才不願意和小泥兒一起,才讓小泥兒尋了短見,唉......算了,今天找你來本也不是為了說這事的。”
七爺自己停下了話頭,說起他與小滿這唯一的女兒,七爺整個人一下就顯得蒼老,疲倦了許多。
一山看著七爺,這個長他十幾歲的男人,這麼多年來,亦兄亦父、亦師亦友的照顧著他。
想那會他剛來到這院子時,所有人都說他會是七爺收的第六個兒子,後來七爺送到外面,養在別人家的女兒,小泥兒回到這大院後,所有人又開始說他是七爺一早就選好的女婿。
一山不喜歡小泥兒,小泥兒也不喜歡他,可是一山從來沒有辯解過,也未說過自己的想法,更沒有提出過反抗。能得七爺這樣的親睞,他一個流浪到差點餓死的人還有什麼可提的要求。
哪怕明知小泥兒喜歡的人是誰,他也並無所謂,他願意圓了七爺的想法,私下裡也應了小泥兒,只做個紙上夫妻,他也無怨。
他就只想跟著七爺一輩子,報了這救命的大恩就好,當然,前提是他沒有遇到趙月。
一山看著蒼老的七爺,四年前因為小泥兒的離開一夜間多出的白髮,那個時候他就很想告訴七爺,小泥兒還活著,但是他對小泥兒有過承諾,小泥兒知道七爺有多恨那個人,所以才要一山死守住這個秘密。
這許久沒有提起的話題今天又提了出來,特別又是在一山他們說了要離開的時候,七爺這個時候說起了小泥兒,如果一山現在也走了......
一山心裡一閃而過一個念頭,他想跟七爺說,他們不走了,就按月兒說的,找個僻靜一點的院子,帶著清兒住的遠一些,若七爺有需要他一樣可以鞍前馬後。
只是這樣的念頭也就閃了一下,一山想起月兒,他不願意月兒夜夜擔驚受怕,守著油燈到天亮,只為等他回來,他更不願意沈清跟他一樣,永遠就只能活在黑暗裡。
一山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話安慰下七爺,七爺抬起手製止了他:“我明白你跟趙月的用意,我也是有女兒的人,再說想走的人,我留不住。我知道你是個念舊情的人,若不到萬不得已,你不會跟我說離開的話。”
七爺開明太義的一席話,讓一山更是有些無言以對了:“七爺,我……”。
一山聲音也哽咽了,想著七爺曾經給過的一切,七爺把他當作兒子,親人,當他是可以依靠的人。
一山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很殘忍的人,自古難倆全大概就是這麼滋味吧。
七爺敲了敲手上的菸斗,對著一山說:“你也不用內疚,再幫七爺做件事吧,事成了以後,你們就過安穩的日子去,如若不是家族無人,我何曾想過這樣的日子……”。
一山站到了七爺面前,恭恭敬敬雙手抱拳,帶著濃濃的鼻音說道:“七爺您吩咐,一定給您辦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