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你這麼快就回來了,廚房裡的糖漿給你備好了,可是要開始後面的工序?”
回到自己的院落裡,小廝立馬笑盈盈地迎上來。
柳天寧從恍惚中被喚醒,愣了愣神,輕輕點頭。
最近他開始學著做糖畫,專門向老手藝師傅請教。進了書房,小廝抱來了一罐糖漿。
原本用來唸書作畫的桌案,如今竟成了繪製糖畫的平板。
他用尖嘴的木勺舀起糖漿來,認真繪製出一串糖葫蘆的模樣。誰能想到,文人墨客引以為傲的丹青技法用在糖畫上竟再合適不過。
他將幾支中最好看的那支選出來,用匣子裝好,交到小廝手中。
“少爺,還是跟以往一樣送到姑奶奶手裡嗎?”小廝察覺出來些許異常,以往他們家少爺每回叫他送糖的時候,都淺笑著如林間輕擺的松竹,今日似乎沉默了些許。
柳天寧略微停頓:“嗯,等他們回了虞府再送罷,莫叫她看到了。”
話裡的她,不需要知道這些。
這門親事在虞重陽和柳荷苒的圓場之下沒有成真,權當虞老爺子隨口提了一嘴,一無互換庚帖,二無商定信物,做不得數。
但他們離開之後,柳荷苒仍舊覺得面上火辣辣的,不敢跟兄嫂直視。
倒是柳家夫妻倆關起門來,自個兒說起悄悄話。
“夫君,你說荷苒這是何意,莫不是叫上虞老爺來探探我們對天寧婚事的口風,難不成他們當真有和我們結親的想法?”楊氏眉間一絲憂慮。
柳長河聽聞,淡淡睨她:“有或無不知道,但倘若是有,你怎麼想?”
“我……說不清楚。我只是覺得,咱們家天寧前途無量,他們虞家未必能幫襯到天寧的仕途。”楊氏索性將心底的擔憂一股腦兒說了出來。
不說別的,她是極喜歡寶兒這孩子的,左右也算看著長大的姑娘,人品秉性再清楚不過。若是放在以前寶兒還毀容的時候,她是絕不會答應的,可如今小姑娘模樣身段樣樣沒得挑,但終歸家世平庸,在五皇子身邊當差的活計還不知長久與否。
至於虞依湘,她是談不上喜歡的。性子傲,才情不出眾,絕不是個好人選。
而且,現在遞了帖子找她說親的人家太多了,甚至不乏六品朝廷命官的女兒。
“你可還記得殿試前,咱們答應過天寧要為他提親一事?”
“自是記得。不過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柳長河唇邊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你很快便會知曉了。若是虞家再來提此事,你可別一口回絕,傷了兒子的心。”
“莫非!……”楊氏手掩檀口,驚呼。
“……”柳長河拍拍她的肩,輕笑離開。
天哪!
天寧看上的莫非是……
寶兒!?
*
阿嚏。
入夜漸涼。
夜風沾溼窗簷,屋內的燭火一閃一閃的。
虞七掩住口鼻,打了個噴嚏,嘴巴里還殘留著湯藥苦澀的味道。還好,這清肺潤嗓的湯藥今日便是最後一副,總算不用再熬下去了。
都說噴嚏一聲是想,二聲是罵,三聲是著涼。也不知是誰在想她。
她在心裡嘟囔著,裹緊衣袖走出房門,碰上正在倒水的春苓。春苓詫異地詢問她可是要做什麼,虞七搖搖頭,將她趕回房間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