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輕的世子,在這一天,在桃花紛揚中,卸下了全部尊嚴,像個受傷的小獸,埋頭痛哭。
但他還是走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人們都讚頌著世子情深,人人都知道這首《桃夭》。
“世子啊!狼煙風沙口,還求世子少飲酒,前方的路不好走,老溫我這條賤命就在這裡守候,除非我身子殘了,否則定不會有任何人能進這鎮南侯府!”老溫打著哈哈,眼裡卻已溼熱。
世子並未表示任何,給老溫留下背影,正面只卻是眼中含淚,鏗鏘地回到“老溫,你是我的兄弟!”便不再回應。
那一年,老溫留了下來,守護世子妃,但世子卻走了,為了復仇放棄了自己的所有……
而那一年的鎮南侯府,桃花灼灼,如火般染紅了天邊,傾盡了誰的天下。
恍惚十年……
潮溼的空氣中,還瀰漫著最後一抹晚霞的氣息。鵝黃與長虹色的天悄沒聲息地晴了,青烏的營帳彷彿想留住晚霞的瑰麗。
清爽柔和的風裹挾著晚霞的顏色越飄越遠,而營帳中,只有一中年男子獨坐。
細瞧!那是世子殿下!
“還需要多長時間?”世子悶聲說道。
“還有一月左右,我南狼鐵騎便可橫掃其他軍營!那些霸下,祁門軍營的武將皆可橫掃。”一男子在帳外回應著。
“十年了!該回去了!南狼之威也該甦醒了,血海深仇也該報了!”世子站起身來,在房間裡不停地走蕩,有些興奮地說著。
“送信的又來了。”又一男子緩緩跑向世子帥營裡報道。
世子猛的接過,吩咐他下去,用著嫻熟的手法拆開了從那古都風塵僕僕的她的信。
“家裡一切安好,我也一切安好,老溫守護我多年,最近發現他有些年邁了,快十年了,你多會兒回來?我有些想你。”
風咿呀呀地吹著,又潛入帳篷,給世子帶來陣陣涼意,世子拭去原石凳上的灰,輕輕地又坐回帳中僅有的石榻前。
九月了,她又按時送來了信,但這次與以往年前不同的是,今年差不多能回去了。
雨又下了起來,拍打著塵土和天空,斜斜的雨絲落在營帳之前,張開一圈圈深邃的波紋,拿出宣紙,大大方方地擺在桌面上。
這秋雨只在邊疆,古都應該未下吧?
從帳中探頸而亡,只見雨絲越來越稠,看罷,便有坐下,提起木杆狼毫,輕輕蘸墨,卻不知該在宣紙下寫上什麼。
世子微微張唇,在紙上寫下:“海棠,今夜又是下雨,我又是想你,十年了,可以說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但我不能愛你,不能表現出來,那隻野豹就在盯著你,我不想你受牽連,你可知道?我,十年臥薪嚐膽,忍辱負重我幾天後便殺回古都。老溫那傢伙,勸他少喝點,給我留著,等我回去了再痛飲。”
筆尖在紙上劃過,看著這一紙家書,世子輕輕疊好,他躊躇著,還是穩當些好。
他拿起家書,緩緩壓在枕頭下,扶首望帳外。
雨擄走了一切,依稀可見的是幾隻馬匹以及幾名部隊巡邏,顯得無味至極。
星星的燭火在石桌盈盈地亮著,偶有幾縷微風入帳,搖曳著燭火。
看著它,燭的燈芯變短了,又該剪了。
世子靜靜地看著燭焰,心中浮現出海棠的面孔和調皮的動作以及軟軟的嗓音。
不知覺,走出帳外,抬頭望天,天上顯得空蕩蕩的,只有雨,在朦朧中可見的是亮瑩瑩的兵刃,這,真是可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