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長溪皺了皺眉,這陸二,還真是小瞧了,言語竟如此犀利!
“嶽某既然說可以全權做主,自是說話算數。”
“如此就好,不是在下囉嗦,實在是怕嶽執事大包大攬,屆時若惹得鉅子盛怒,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陸遙沉吟片刻,問道:“黃四郎現在已然被羈押在京兆府大牢,韓浚韓大人正在收集其罪證,恐怕不久後就會開堂問審。恕在下直言,貴院黃執事的所作所為,想必嶽執事即便不全知情,也應心中有數,一旦開堂,鐵證如山之下,以黃執事犯下的殺人罪責,按照大秦律例,怕是株連九族都是輕的。”
“陛下將此案交由在下督辦,在下詫異之下,曾妄自揣測,陛下可能是深知京兆尹韓大人執法威嚴,公正嚴明,若是由他親自審理,貴院黃執事定然難逃分屍甚至株連的下場。朝廷和墨家相敬如賓,其樂融融,若是因此事而生出嫌隙,恐非陛下所願。故陛下深思熟慮之下,才將此事交由我這個不相好的典獄來督辦,因為陛下知道,在下能力平庸,一無是處,但未必就敢觸貴院的黴頭。”
陸遙嘰裡呱啦說了一大通,聽似句句真誠,發自肺腑,可嶽長溪何等人也,怎會被輕易迷惑。
能力平庸?一無是處?
這或許是真。
可不敢觸墨家的黴頭?
如若真的不敢觸墨家的黴頭,又怎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明知黃四郎是墨家執事,還將他押送到京兆府!
那時這陸二就沒想過,此舉會觸墨家的黴頭麼!
嶽長溪面色陰沉的可怕,只覺陸遙是在拿他當傻子一般糊弄,冷冷笑道:“依你所言,你是要斷黃四郎無罪了?”
陸遙一嘆道:“在下也是為難啊,若是將黃執事定罪,恐怕貴院會心生不滿,繼而破壞貴院和朝廷的安定團結;可若是將黃執事無罪釋放吧,如今此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百姓們得知後還不得戳在下的脊樑骨?”
嶽長溪似笑非笑道:“你這麼說,嶽某反倒是聽不懂了,你究竟是什麼意思。還有,還請你謹言慎行,墨家素來和朝廷同心同德,從未有過逾矩之舉,又豈會因為一件小事而離心離德。”
“那是那是,墨家一向安分守己,乃百家楷模,天底下誰不知道,是在下失言了。”陸遙笑意漸深,轉而問道:“既然嶽執事說此事你可以全權做主,那麼就給在下一個態度如何?若是願意大義滅親,在下便再無顧慮,將黃四郎明正典刑,而若是不願黃四郎伏法,在下縱然為難,怎麼也得想法子保住黃執事。”
嶽長溪默然,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這是一道難題。
如果答應大義滅親,鉅子那裡如何交代?
況且若是開了這個先例,今後墨家弟子,豈不是要任由朝廷宰割?
但明言保黃四郎……
嶽長溪不得不懷疑,這是不是陸遙在挖坑讓他往裡跳。
身為墨家大執事、在墨家僅次於鉅子之下的二號人物,嶽長溪何等眼力,豈能看不出陸遙表面人畜無害,實則陰險狡詐,話裡話外,暗藏機鋒,此番前來絕不僅僅是為詢問墨家態度那麼簡單,沒準肚子裡憋著什麼壞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