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
隻身一人穿過一片籠罩著厚重濃霧的森林。
走不完的山路,撥不盡的枝幹,緩緩呼嘯的風聲,緩緩呼吸,緩緩挪動腳步。
夜幕將要降臨,黑暗將光亮聚攏到中間,紛繁變幻的記憶裹挾風聲反複在周圍上演。時間不複存在,只一頭紮進廣袤黑暗與光亮的交界線裡。
世界一下子變亮起來,我也隨著它們發生了變化,變成了二十一歲時的樣子。
小嶼。
有個模糊的影子朝我邊走邊說。
二十一歲的我和二十二歲的他——
世界在瞬間分崩離析,地面收縮而後擴大為黑色網格,陡然墮入無盡深淵的瞬間。碎石和鎖屑與我一起下墜,如粒子躍遷一般撲向我,我如窒息溺水使勁向上方去——
嗡——
風消失了。
黑暗消失了。
牽扯感也消失了。
光亮漸漸落入實體,周身慢慢恢複知覺,好似有血液在我體內緩緩流動。
我緩緩睜開眼睛,看到那個夢裡喊我名字的人,看到他通紅的雙眼。
他抓著我的手,聲音也如夢裡一樣輕,卻帶著喘息的熱度和哽咽:
“沒事了小嶼……”
恍惚中,有其他人在說話。
“……家屬放心,患者手術很成功,自身意志力比較頑強,後續需要好好調理,然後跟進他的抑鬱情況……”
成功。
手術成功了。
我半翕著眼睫,慢慢的,慢慢的,眼角覆上一層很薄很薄,如蟬翼般淺薄的淚。
沒事了。
那一刻,生與死的界限像一抹微不足道的痕跡在我生命中緩緩淡去,無數洋洋灑灑的記憶如回潮的浪。重新呼吸到新鮮的空氣,感知到産生知覺的身體,那些回首和經歷彷彿如我厭惡的漫長夏日一般無形出現在我頭頂上方,浮光掠影地輕撫我的臉。
好像……真的是這樣的。
世事幻如蕉鹿夢,三尺微命,不論小兒幼雛,青春男女,七老八十,古稀脈脈,不過能否自身知曉的分別,直至落灰的最後一刻,都只需往前。再山崩地裂動魄驚心的經歷都抵不過下一步的灌注和發生,故事和生活,它們繼續。
是書的下一頁,路的下一程。
前途未蔔,但前途無量。
我說不出話,只在心裡告訴自己:
真厲害啊,林嶼清。
這一路,辛苦你了。
我枕著這一句話昏睡過去。
【作者有話說】
tip:獰貓在我我國屬於保護動物,禁止飼養,但在國外可以家養,不過仍需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