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個人有些飄飄然,像要和那些風融為一體,然後飄到大裂谷最中心的山脈。
“小嶼。”
那個沉著的聲音又在我心裡響起來。
那個總在我要跌入深淵的時候響起來的沉著男聲,敲打我的靈魂和身體的聲音。
我止住腳步。<101nove.在遠處手舞足蹈地引起我的注意,他放肆大喊那邊危險,我轉身看到他焦急的模樣,心裡緩緩升起幾分愧疚。<101nove.同一方向的不遠處好似有人影朝我們的方向踉踉蹌蹌地跑,我想起路上那個拋錨但沒有對我們伸出的援手給予搭理的人,看來他的車已經到無可挽回的地步了。我朝他也點了點頭,繼續往前走。
陡坡邊緣是一條寬寬的峽谷,那裡有溫和的寒風。我閉上眼睛,感覺有風灌進嘴裡。身體像是變成了零件,那些零件都在哐啷作響,心裡卻很澄澈。
殘曉的光線留在地平面,我身子向前傾,抬腳的那一瞬,有什麼東西如刀刃刺進我撕裂開的心髒——
我停住腳不動了。
席捲的狂風裡,那模糊的聲音像要撕破天地一樣頓時無比清晰——
“小嶼!”
我一動不動。
“別往下走!”
亞當斯說過死亡並非終點,而是另一個旅程的開始。
我死了嗎?
我轉過頭,有些發愣,一動不動地看著,看著那個踉蹌朝我奔來的人影。
風吹在他衣領上捲起似曾相識的褶痕,他的步幅,他輕微喘息帶來肩膀搖晃的頻率,他望向我時眼神震撼的刺痛——
就跟真的一樣。
他停下腳步,一步一步朝我走,用沙啞破碎的聲音對我說話:
“別跳!小嶼,我在這,過來!”
我一動不動。
我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小嶼——”
叫我。
是你嗎。
哥。
林遠珩。
harvey。
那個在t臺上冷冽英俊無所畏懼的大高個。
是你嗎。
是幻覺嗎。
我在哪?
是不是還在深圳那會兒,在還未開發的南山邊緣街區,20塊錢一次的遊覽觀光船,你抱著我在船上看遠處的煙花,然後親我,跟我說下次還帶我去——
是在香港的街邊,枯葉顏色的路燈下,剛結束的慶典,還沒來得及換下西裝和工作吊牌,你牽我的手笑著喊“回家”,然後我的笑和你的聲音隨風和落葉一起捲到天空裡——
是在華盛頓街頭,裹著晚烈秋風的懷抱,山茶花的味道覆蓋在我身上,和著兩個人一貫喜歡的香水,然後伏在我耳邊輕輕喊我的名字——
記得那副鯨魚耳釘。
那副小鯨魚耳釘,在黑暗中折射出的微弱光芒。夜幕降臨的房間裡,寂寂無聲的禁錮和擁抱,萬籟俱寂中溫柔的輕輕一笑:
“以後,我不在的時候,讓它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