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羊羔
傍晚我回到我睡的監獄房裡,那三個家夥在扯閑篇,我不想加入他們,轉身進了洗浴室裡洗澡。
留給犯人洗澡的時間沒有多少,其他三個人好像不會天天洗,但我不想像他們一樣臭烘烘地上床雖然冬天根本不臭,但是我已經習慣了每天晚上面板上散發著幹淨山茶花香的味道。這裡雖然沒有那樣好聞的沐浴露,可是這裡的肥皂一樣也是香的,只不過這種香聞起來有點廉價)。
洗完澡出來,我聽到他們的談話,他們好像在說自己的事情。
其實我並不想聽他們講自己慷慨壯烈的犯罪史,可是我不能像兔子一樣閉上自己的耳朵,所以那些話自動跑到我的耳朵裡。
我瞭解到原來伍德是在偷竊途中落網的。因為被偷的那個人太壯碩,他實在打不過,所以在馬路上的時候把那家夥推向了一輛勞斯萊斯車——車的主人由於被迫陷入了肇事罪,所以花大價錢請了律師讓他無論如何也要在牢裡呆個十來年以還自己愛車一個清白。
伍德說話的時候看起來十分後悔,他悲痛欲絕地說自己看錯人了,不應該搶那麼能追的人。因為如果他能夠打過那家夥,就根本不需要藉助外力——也就不會引起這麼嚴重的結果。
我覺得他說的多少有點道理,但又覺得他的做法實在有些愚蠢。他看起來確實是那種精神世界很貧窮的人,以至於每回打飯的時候都會用一種惡霸的眼神警告給他打飯的那些孩子。我覺得這地方他真是來對了,他活該來這裡。
老k則是一個經濟犯,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分配到我們這個牢房。我覺得有可能是因為經濟犯那一窩的獄舍不夠了,所以分配一個到我們這裡來。
他看起來倒是不害怕我們這些用肉體真槍實彈作過案的,這人看上去有著超乎常人的冷靜。而且我總覺得他犯的是比我們要嚴重得多——像是那種會用不讓自己手上沾血的方法弄死一窩人的那種人。
不過他講話倒是很謙虛,沒有吹噓自己挖了那些資本家多少錢不有可能他自己就是資本家)。他冷靜地分析伍德作案的那些契機和一些不理智的時間節點,這讓我感覺像是在看二次翻拍真人版的福爾摩斯探案,只是主角長得些許歪遭。
伍德和老k交談的時候,卡洛斯全程都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睜著他的大眼睛看著他們兩個你一句我一句。
我看著他又想說話可是又不知道從哪裡插進去,覺得他這個樣子有點像我第一次去我哥秀場的工作間裡不知道要找誰問話一樣,一瞬間産生了惻隱之心,便用我本沒有的善良示意他開口。
他說話的聲音聽著很稚嫩,可是他看起來應該也有二十歲了。我淡然地問了一下他的年紀,他說他19歲。
他給我的感覺很奇怪,像是他根本不屬於這個地方,他好像對現在的處境一點都不知曉,他說話的樣子就好像他根本就沒有犯罪一樣,但是他的話確是那樣的意思:
“我殺了人。”
他這句話倒是說得很流暢:“鄰居拿彈弓把我媽媽的手打骨折了,她去醫院沒有路費,傷口感染了,看起來很痛。”
他說這話的時候低著頭:
“所以我就去鄰居家裡,讓他送我媽去醫院,可是那人不幹,所以我就拿刀威脅他,結果他搶了我的刀還想砍我。我媽媽讓我回來,他還作勢要砍我媽,所以我就把他砍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聽著還有點驕傲,臉上居然笑了起來,模樣像一副邀功的狗一樣看著我,那樣子有點像瑪蒂爾達為了活著躲那些殺死自己父母的人,卻又在那個殺手面前為表真誠而拿槍抵著自己——都有點又酷又癲的感覺。
可也沒有什麼好唏噓的。人都是複雜的,生活也是,一句話,從來都概括不了所有事情的。
我翻了個白眼,罵了他一句“蠢狗”,他也沒有生氣,還是笑嘻嘻的。
伍德摳著腳問他:
“真屌,不過你那鄰居被你弄死了嗎?”
“沒有,好像被救活了吧?那人可有錢了。”
“我去……”
伍德嘖了一聲,這個樣子倒顯得他很有人情味也很正義,可是我不會相信,因為他無論說什麼話都是在跑火車。從看到他對那個與女獄警做下流的動作時我就知道,他嘴裡沒有什麼真話。
“他這麼有錢,那怎麼會成為你的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