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你再到這裡來與我見面,可好?”寧王牽著小姑娘軟軟的小手低聲說道。
“為什麼要三個月後?”小穆桑榆問道。
寧王淡淡地說,“那時候,或許我能看見你了。”
小穆桑榆吃吃地笑道,“你如今又看不到我,以後要怎麼認出我呀?”
“是啊,要怎麼認出你好呢?”寧王失笑,他怎麼會認不出她,她的聲音她的笑聲都這麼讓他記憶深刻,哪裡會輕易忘記。
“要是以後你認不出我,我就跟你說,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這是我和你的暗號,不能跟任何人說哦。”小穆桑榆天真地說道,這句暗語還是爹爹告訴她的,這個世上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現在黎謹修也知道了,那就是隻有三個人知道的。
黎謹修只覺得這句暗號怪異得很,不過他也沒說什麼,只是從腰間摘下一枚手鐲,“這手鐲你收著,三個月後我是沒來找你,你將來可以拿著手鐲來找我……做任何事都行,我欠你一個人情。”
“好。”小穆桑榆將手鐲收進懷裡。
三個月後,小穆桑榆重病了一場,並沒有來樹林赴約,等她被允許出門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半年,後來,她才知道黎謹修就是寧王,是最不得聖上寵愛的王爺,她想去找他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京都去打戰了。
十年後的某一天再後來……
穆桑榆從記憶中清醒過來,她看著依舊存在的枯井,臉上露出個淡淡的冷笑,如今再回憶從前,卻覺得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成了旁人,與她再沒有一點關係了。
她想盡辦法嫁給他,就是想要告訴他,她就是當年和他在樹林裡相遇的小姑娘,可是因為她年紀小,所以根本來不及洞房,他已經又出征去打戰了,再回來已經是兩年後,她連再見他一面的機會都沒有,只迎來一杯毒酒。
而黎謹修的心思如此深,重生一世,穆桑榆不再願與黎謹修有任何糾葛……
這一世,穆桑榆只求父兄平安,一起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穆桑榆走到枯井旁邊的大樹下,在她重病痊癒之後,第一時間便是來到這樹林裡,她猜想他肯定也會再回來的,所以便在這樹下埋了一個盒子,裡面有她親手做的荷包,如果他看到了,肯定會知道她是誰。
他肯定沒有注意到她在樹上做的暗號,更沒有注意到她埋在下面的盒子。
穆桑榆憑著記憶挖出那個黑色木盒,她親手做的荷包果然原封不動地躺在裡面。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這個荷包做得並不精緻,卻是她第一次繡的,她沒有送給爹爹也沒有送給哥哥,而是送給了黎謹修。
荷包裡面繡的一行字也顯得有些青澀幼稚,卻是她對他一片真心,她將自己的小名和閨名都繡了在這裡,他卻什麼都不知道,還將白輕雪當成是她。
穆桑榆取下發釵,挑開荷包的線頭,這荷包已經好多年,線頭早就已經不牢固了。
她一點點地,將這個曾經承載著她的過去和愛情的荷包撕成碎片,穆桑榆死了,她的愛情也死了。
直到將荷包都毀掉,穆桑榆才將木盒扔進枯井裡面,有將碎布包在手絹裡,找了個無人發現的地方扔了。
終於,和黎謹修最後一點牽絆都沒有了。
真好。
穆桑榆笑著走出樹林,面頰卻滑下兩道淚痕。
就在她離去沒多久,一個身材頎長挺拔的男子也來到了枯井旁邊,看著大樹下被挖開的小洞怔怔出神。
男子身穿深藍色繡暗紋錦袍,將他一身凜冽的氣勢都壓得沉沉的,只是看到他那雙眼睛,仍然會讓人覺得帶了幾分血腥氣。
“陛下。”他身後一個面容白淨,看起來陰顯是太監的男子小聲地叫了一聲。
那男子落在地上的視線瞬間一凝,身上的寒烈氣勢如同寶劍出鞘,壓都壓不住地散發出來,他彎低身子,撿起地上一小片布碎。
“李德甫,去查查,方才白貴妃可有進過這片樹林。”男子的聲音低沉,卻彷彿夾雜著一絲寒氣,冷得讓人不敢抬頭看他。
“是,皇上。”李德甫低聲應著,垂著頭離開小樹林。
這站在枯井旁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今日臨時起意來百花園賞花的黎謹修,他想起當年在賞花會上發生的事情舊地重遊,卻不知為何心頭總覺得有些遺憾。
陰陰已經找到當初的小姑娘就是白輕雪,他寵愛著她,卻總覺得少了一點什麼,輕雪似乎也不怎麼喜歡說起當日的事情,甚至還忘記了兩人之間的暗號。
她說是那時候年紀小,所以都記不住了。
或許是真的記不住,她那時應該是九歲吧。
黎謹修峻眉擰了起來,他雖然看不到當時小姑娘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