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兒,事實非你所想。”
就在雲霽感覺自己已昏昏沉沉將要轉換意識,耳畔傳來這般一聲滄桑,是對他這個孫兒的無奈而惆悵。
雲老王爺他坐回去,拿起杯盞一口抿茶。
一聲長長的惆悵。
方才道:
“當年,惠善大師有言,你內心黑暗過甚,強行壓制只會適得其反。”
雲老王爺只如此一語,雲霽那雙失了光色的鳳眸,一剎間,其內裡那股黑曜石般的透亮,似璀璨光束,直入雲霽心間,讓雲霽周身所生而出的那種沉甸,更頃刻間被化散。
眸子,再直落那一句一語為他開解心中困頓的祖父身上,他說因為他心中黑暗,要救他,就只能讓寒漠塵回去澹梁,唯有讓寒漠塵記著那些難消的蝕骨仇恨,才能不會成為一個真正的瘋子,徹底淪落黑暗中。
可他和惠善大師也心有憂灼擔心,擔心倘若寒漠塵在仇恨中一直待下去,終有一日他還是會被仇恨淹沒理智,吞沒雲霽,所以他們只能瞞著寒漠塵,在澹梁另存下一股勢力。
以防萬一。
至於為何要瞞住容驍,是惠善大師建議,畢竟雲霽的那種情況前所未有,惠善大師也無法保證若為容驍知曉後,寒漠塵會不會也因此知曉。
一旦為寒漠塵所知曉,他並沒有雲霽的這份理智,那以寒漠塵心中的殺戮仇恨,他是否會因此將雲老王爺這個能讓那時的他唯一還覺得有些溫存的外祖父,也徹底的摧毀。
倘若出現這樣的意外,那麼就再也沒有人能救出寒漠塵了,容驍最終的結局就只能是等待精氣神被徹底耗盡之後的死亡,再無他法相救。
“霽兒,倘若可以選擇,祖父寧可自己去承受,也絕不會讓我的孫兒遭受那些苦楚,我這脈雲家就只有你這麼一條血脈了,祖父從來只願著你此生安穩順遂,安安穩穩過活,那些仇啊恨啊,都有祖父去做。”
蒼手再一次抬起,隔著桌几撫上去雲霽頭上,慈愛的摸了摸,這次雲霽沒有躲避, 只是他突兀的笑了下。
輕淺的含笑。
如這澹梁國的微風,微風拂過之間,遍地都有花兒綻放,多彩絢爛。
眼角卻有一滴水色順著眼尾滑落,自白皙的又有些發蒼的雋美側顏落下。
雲霽很喜悅,這是除了蘇嬈以外,他能感覺到的再次歡喜,心中喜悅,他的祖父,容驍的外祖,他並沒有如同皇伯父一樣,最後卻拋棄他。
“倒是不曾有見過霽兒哭泣的模樣。”
雲老王爺見此,一聲打趣,眸光卻恍惚,好像看見他的愛女,在出嫁離別他們父母之際,也這般淚落。
他們做父母的,以為女兒得到的是幸福,以為女兒嫁去的是好夫君,可當見著瘦弱的幾乎骨瘦如柴的外孫,滿身傷痕累累,女兒更枉死在大秦皇宮,他難以置信,不敢信,親至澹梁一番暗查,方才不得不信。
若非小瑜勸誡,皇兄也言,大秦剛滅,三國皆需要休養,雲琅經不起再一次戰事,他身為雲琅國的王爺,理當以國為重,更以大局為重。
且外孫生死邊緣徘徊,若當時失去他這個能庇護他的親外祖,在雲琅將無人能再護他,更無其他身份能給他,偌大的雲王府,難道要留下孫兒寡婦,即便有皇兄相護看顧,也不可能真的事事周全,妥帖安穩。
思及種種,他只能忍下,忍到外孫成長之後,忍到無須再有顧及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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