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嬈這邊,她剛收到依影所帶來花街柳城風雅小居出事的那則訊息,雲老王爺這邊,也有一個小廝捧著個精緻盒子,前至拜謁雲老王爺。
而在此之前,雲霽先這個小廝一步回至主客司,祖孫二人終是見著。
宿殿內,內殿中,相對而坐的這兩人,一位素雅錦衣老人,一位玄色長衣男兒,如此瞧去,兩人似是在對飲,可若感覺氣氛,就知並非對飲,而乃較量,祖孫之間的較量。
“霽兒…”
突兀,如此一聲促,本還較量的兩人,在那玄衣人兒嘴角有血色流出之際,那位老人先輸了,他忙起身至雲霽身旁,擔心雲霽可是又病發。
雲霽卻微微側身一下,並不給他祖父這個面子。
“祖父瞞著寒漠塵,孫兒不會惱,也不會氣急。”
拿出來月華手帕,雲霽自己撫掉嘴角的血跡,方才又正視雲老王爺,如此一尺之近距離,雲霽的眸光內,雲老王爺的面容也再不曾是模糊。
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微微蒼老的容顏,鬢角微白的發,哪怕眼角間的皺紋,雲霽也皆瞧的清楚。
此時此刻,對他的病症,一如既往疼惜擔憂。
他是雲霽的親祖父,是容驍的親外祖,他護他安穩,待他關懷備至,可到最後,卻原同皇伯父一般嗎?
“祖父瞞著寒漠塵,卻也瞞住了容驍,容驍在澹梁國動作多年之久,殊不知,原來自己也不過只是祖父的一顆棋子嗎?如同雲霽是皇伯父的棋子,一顆能拿下澹梁的棋子。”
此一番言,雲霽說的極其輕聲細語。
他的聲色,清涼而又悠揚,只從話語之間,根本就聽不出他的內心。
可越是這樣的他,卻讓雲老王爺瞧的明白,此刻的雲霽,他生氣著,而這種生氣,更多的更是心裡熾痛。
因為此,雲老王爺那尚僵至在半空中帶著淡淡紋路的蒼手,輕微的抖動了一下,隨後,才緩緩的落下來。
“祖父,難道真的只是一顆棋子嗎?”
再問,此一聲,雲霽方才放出來他的聲音,不再是剛才的輕聲細語。
自與容驍融合,記憶一日日清晰,埋藏在容驍心底早已察覺卻並不敢多去探究的那份疑心,在那日他用祖父名諱試探裴良之際,在祖父那般及時出現,在聯想到此前阿靖的一番行徑,到雲凌受傷卻至風雅小居,這一切的一切,還能如何再裝作不自知,如何能再去自我寬慰。
祖父怎能同皇伯父一樣。
被算計送至大秦含冤致死的禍國妖姬是他的親生女兒,瘋魔至生出三個意識的他這個瘋兒是他的親外孫,祖父怎可利用他,如皇伯父一樣,只將他當做能對付澹梁的棋子。
這樣的一種如果,雲霽不敢也絕不願想著,可在而今,他不敢想不願想,卻不得不接受,或許這就是事實。
容驍是祖父的親外孫,可他更是害死祖父親生女兒的罪魁禍首的血脈,相對於疼愛,也許更多是痛恨。
疼愛他這個孫兒,又痛恨容驍這個外孫,身上流淌著容恪血脈的容驍。
得來這真相,雲霽沒有覺得心生恨,只是覺得他的心口裡,有這麼一瞬間,急促的讓他的呼吸有些不順暢。
他感覺他又要被迫陷入沉睡之中,他感覺躲避的寒漠塵不想再躲避了,他感覺他就要再次失去對這具身體的主動權,永遠永遠陷入沉睡中。
哪怕他捨不得嬈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