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馬車裡下來的男人大多佩勳章和戴綬帶,夫人小姐們身穿綢緞衣裙,小心翼翼地踏著馬車放下的踏板,急促而優雅地從紅毯上走過。
夫人小姐們裸露的胳膊和脖子上,都戴著閃閃發亮的鑽石和珍珠首飾。
於連身邊,剛好有個香氣撲鼻的女人從馬車上下來。
她身上散發出來的以馬鞭草和蝴蝶花調製的香水味,讓男人聞得醺醺欲醉,心癢難禁。
“噢,我親愛的於連,你看到了沒?”
“看到了。”
上流社會的男女,個個衣香鬢影,派頭十足。
“你有沒有什麼感想?”
“我翻了個白眼。”
“……我真想掐死你!我親愛的小於連,請給我聽好了:社會資源永遠是有限的,好東西要靠搶,只有弱者才會坐等分配。你必須要讓自己變得更加不擇手段……”
胖貓頭鷹在他肩膀上翅舞爪蹈,活像一個激情四射的傳銷頭子。
於連加快腳步,面無表情地穿過白廳街。
離開權力的中心,街道兩邊街燈的密度驟減,城市開始變得黯淡。
再繼續往前,穿過跨越泰晤士河的威敏斯特大橋,就到了倫敦人口最稠密的東區。
要說西區的富勒姆,切爾西等是傳統富人區,那麼東倫敦便是公認的貧民區。
和白廳街的繁華整潔相比,東區就像下水溝。
這邊街道骯髒、破敗、狹窄。
房屋陳舊,住戶都是赤貧階層。
路上的行人大多攏著雙臂,弓腰駝背,走路躲躲閃閃,表情毫無精氣神。
水溝阻塞不通,惡臭難聞,老鼠在潮溼的路面上東奔西跑。
於連來倫敦的半年,早就發現這座全世界最大的城市,到處充斥著不可調和的矛盾。
繁華、富強、發達、清潔高尚;
失業、貧困、暴力、動盪不安。
倫敦的兩面性的背後,是殘酷的剝削——神秘學家對普通人的,政客對普通人的,資本家對普通人的。
“嘿,於連,你給我站住!”
貓頭鷹在耳邊大叫,於連迫於無奈,只好在威斯敏斯特橋前停下腳步。
白廳輝煌的燈火在他身後,混亂貧窮的東倫敦在他身前。
街燈由明轉暗,他站在光明與黑暗的分界點上,和惡魔“親切”地交談。
“我親愛的於連,答應我,你一定要把國會大廈打下來,送給我和女王當寢宮……”
“你今晚怎麼那麼多話?而且都還話裡有話。”於連側頭盯著她,“說吧,又有什麼壞心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