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祐不愧是世家子弟,反過來喝罵了那些小吏。
“自入皇城,查我家狀、物件便罷,爾等胥吏動輒呵斥侮慢,竟還摸我身軀?將我六尺男兒當作貢品一般,簡直有辱斯文!”
“那你別考啊!”
“我考。”
李嘉祐還是進去了,因為他家境雖好,兄弟卻多,沒有門蔭。
如今這世道,有門蔭的還是看不起科舉的,認為這些人四處行卷獻媚於人,不作經世文章,專雕微末詞章,沒有君子之風。
薛白等了許久,終於輪到了他。
入了門,前方是座豁然開朗的庭院,兩間廡房相對,他在吏員的吆喝指引下,走進了一間廡房在位置上坐下。
簾子還未放下來,周圍計程車子們都在忙著把一應物件擺放好。
望向庭院當中,能看到禮部尚書崔翹在香案後正襟危坐,臉色十分凝重。前幾次的科舉都是禮部侍郎李巖主考,也就是去年的野無遺賢案,使得崔翹連著親自主考了兩次。
薛白正在放簾子,隱隱聽見不遠處有舉子對他議論了起來。
“那便是薛打牌了。”
“聽聞他阿爺已經死了,竟是不守孝,前來參考。”
薛白也不理會,忙著自己的事,將文房四寶擺上,毯子鋪好。
漸漸地,眾舉子都坐下,禮部南院安靜下來。
隨後,知考策官高聲喊道:“開考!”
與此同時,柳湘君正帶著薛家幾個孩子等在禮部南院外,伸長了脖子往裡看。
“大娘子,你先回家歇著吧。”薛庚伯道:“老奴在此等著就可以。”
“無妨,我想多等一會兒,心安。”柳湘君喃喃道:“六郎最是想當官的。
人群中有一個畏畏縮縮的身影擠過,因踩到了旁人,而引起了喝罵。
“借過,借過,我兒在裡面考進士……..”
薛庚伯聽得這熟悉的聲音,回過頭一看,愣了愣,驚呼起來。
“阿郎!”
“阿郎,你可算回來了!”
隨著他這一聲喊,薛家幾個孩子紛紛回過頭來,表情各異。
薛三娘還沉浸在與杜五郎訂婚的羞澀當中,忽然一見到許久未見的阿爺,先是震驚,再是恐懼、退縮,之後感到了慚愧、痛
苦,忍不住哭了出來。
“別過來!”
薛嶄幾乎是下意識地喊了出來,一把拉住薛庚伯,幾乎將這老奴拉倒在地。
他發了瘋一般去推自己的兩個兄弟,喊道:“你們也別過去!”
柳湘君已經呆住了,正不知所措之際,卻見薛靈被人拉了一把,轉身要走。
“阿郎?”
“薛靈!你欠我的賭債!”
場面因此有些混亂起來。
不遠處,老涼臉上粘著花白的鬍子,彎著腰,作老年文士打扮,目光則迅速掃視著。
忽然,他眼神一凝,盯住了一個鬼鬼崇祟的瘦削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