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載說著,臉上滿是笑意,既是為王忠嗣高興,也是為楊黨能拉攏王忠嗣高興。
他起身,親手為薛白斟了一杯果露,又道:“如薛郎所願,丈人已有成為孤臣的跡象啊…另外,我聽聞哥舒翰、安思順等人要回朝了。”
薛白過來就是聽他說這些訊息的,道:“王將軍與這些將領關係如何?”
“他們私下關係或許不好,但都非常敬佩丈人。”元載道:“哪怕是安西的高仙芝、封常清,誰不崇拜丈人的戰功?”
“別等他們回朝,夜長夢多。”薛白道:“火上澆油吧。
“放心,懂的。”
兩人說著話,王韞秀安排了十餘名女婢端著菜餚進來……這排場,足見元載如今富貴了。
“來,嚐嚐你嫂子的手藝,這是你最愛吃的紅燒羊肉。”元載愈發殷勤,且還真的特意打聽過薛白的口味,“還有這湯,溫火燉了兩個時辰。”
“辛苦嫂子了。”
“畢竟是薛郎來嘛。”王韞秀笑得不似平時豪爽,有些不自然。
但薛白一看就知她沒這等廚藝,必是從酒樓買回來的菜,元載其實也不必這般故作親近。
當然,如今他官位低,若慢慢與楊釗學,想必往後在奉迎之事上不會再讓人看出破綻。
幾道素菜擺在桌上,侍女先上前嘗過了,李林甫方才持箸。
正此時,蒼璧匆匆趕來,稟道:“阿郎,御史臺送來口信,王忠嗣非但不請罪,還上了摺子….反指旁人有罪。”
“這是火上添油。”李林甫想了想,自語道:“以往是對著聖人又臭又硬,不肯攻石堡城,如今卻與百官不對付了。”
他放下筷子,吩咐道,“老夫再入宮一趟。”
“阿郎,你還未用膳,如何能每日食少而事多…..”
“天色來不及了,備駕靜街吧。”
“喏。”
遇到如此勤勉國事的主家,蒼璧無奈,忙去準備。
待到李林甫歸來,第一件事就是招過安祿山。
“定了。”
安祿山聽得這兩個字,一雙小眼像是被點亮了一般,好不興奮。
李林甫道:“聖人已決意罷王忠嗣河西、隴西節度使之職,明日中書省便有聖旨。”
“右相,然後呢?”
“你先回范陽。”李林甫道。
“什麼?”安祿山驚訝不已,“朔方、河東兩鎮呢?”
“可……王忠嗣要謀逆啊!天寶三載,他伐突厥時,與拔悉密、葛邏祿、回紇三個部落暗中聯絡,謀劃助太子起兵。”安祿山怪叫不已,“所以他才反咬胡兒有異心…….”
“這些事,聖人都知道,一直說有何用?”李林甫要忙的還多,不耐煩道:“他亦指責你,聖人可有處置你?”
“胡兒忠心,他是禍心。”
安祿山滿臉委屈,小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轉,又道:“哥舒翰、安思順等人可都崇敬王忠嗣啊,只要他還有一鎮在手,就等同於統領四鎮,右相如何掌握河、隴?”
“老夫自有分寸。”李林甫不需要提醒,“畢竟是聖人義子,有一番養育情誼,慢慢來吧,欲速則不達。”
安祿山無奈,只好撐著椅子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