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兄你有所不知,我這從弟胡鬧慣了。我本不想理他,是我叔父讓我代為管束,若縱容下去,往後還不知他要養成多少紈絝習性。”
杜五郎道:“我不是要縱容他,而是如果事情鬧開了,對那婢女也不好。”
“哈哈。”崔涇笑道:“吉兄很憐香惜玉嘛。”
“不是不是。”杜五郎擺手道,“我真沒碰她,只要你們相信我就好,這事就別讓外人知曉了。”
他其實清楚,事情傳開了,於他們無非是一樁風流韻事,於那不知名的婢女卻是天塌下來。
崔涇眉毛一挑,笑嘻嘻道:“好吧,我信吉兄,說沒碰就沒碰。”
“你看你,嬉皮笑臉,可還有半分世家子弟的樣子。”崔洞又罵了他幾句。
事情就這般過去了。
崔洞沒有再讓崔涇隨他與杜五郎一起遊玩,又過了三日,也確實把硯方討要來,送給了杜五郎。
不同於當年杜家是收留薛白,這次是正兒八經地轉送奴隸,是要寫身契的。
先是由崔家與杜五郎寫一個私契,並找一個保人,私契上寫明白買賣雙方與保人的身份;接著,便拿著這私契到壽安縣官署去申請官契。
~~
壽安縣署。
縣主簿名為宗涵,看著眼前的文書,撫須道:“吉績?此人的戶籍文書只怕是不對啊。”
一旁的小吏便低聲道:“洛陽府派人與縣令交代過,不必查這個吉績的身份。”
“哦?”宗涵道:“不過是轉送一個奴隸,還驚動了洛陽府?此人不簡單啊。”
“若是簡單,豈能讓崔家討好他?這樣一個知文墨的青衣奴婢,許是五十貫都能賣到。”
宗涵於是也想結交一下這位吉郎君,他遂點點頭,道:“辦吧。”
“喏。”
平常這些瑣事他這個主簿輕易是不管的,這次既涉及到大人物,宗涵就親自看著,讓縣吏們依著流程一板一眼地辦,把人都召來。
包括崔家的三管事、保人、硯方。
杜五郎本可以只派個隨從來,但還是親自來了,崔洞便陪著他,第一次踏入縣署。
“幾位,依唐律規定,奴婢買賣需驗身,確認其身份為賤民,以防良人被非法買賣,得罪了。”
“請吧。”
縣吏遂簡單問了三管事幾個問題,無非是崔家是如何擁有硯方這個奴婢。
“回縣官,硯方家世代都是崔家的奴婢。”三管事從容答道。
硯方聽得愣了一下,不由道:“三管事,我家以前……”
三管事迅速喝叱他道:“縣官還未問你話呢,沒到你開口的時候。”
換作旁的奴婢,被他這麼一瞪就要嚇得噤聲了,偏硯方是個想考科舉,心高氣傲的,轉頭看了杜五郎一眼,見杜五郎是支援他的神色,遂還是開口說起來。
“許是三管事記錯了,我家以前住在壽安縣響水村,是因為災荒,阿爺賣身到崔府,並非世代為奴。”
“哦?”
宗涵原本端坐在那裡,撫著長鬚公事公辦的樣子,聞言眼睛睜圓了,盯著硯方,道:“你可要想清楚?確定沒記錯。”
硯方不明白,縣官為何不問三管事有沒有記錯,反而問自己。
“小人確定。”
宗涵撫著長鬚,偷瞄了那“吉郎君”一眼,眼珠左右轉動,倒有些吃不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