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勸他?”安慶宗終於問道。
“先傳達誠意吧。”薛白道:“我不能代表殿下的態度,卻可以代為轉達。殿下希望讓你阿爺知道,只要他願意支援陛下、殿下,一直當大唐的忠臣,社稷不會辜負他。”
今日剛剛接洽,更實際的內容都沒說,但安慶宗能夠感受到薛白對安祿山的態度轉變,也是一部分朝臣的態度轉變,這讓他感到一切在變好。
待薛白走後,安慶宗迫不及待便展開書信,寫了封家書,以輕鬆的口吻表示“阿爺的小舅舅願意接納阿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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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獄。
吉溫睜開眼,於昏暗的環境中,看到的是熟悉的刑房。
他過去曾在這裡拷問了非常多的人,若是那些人有冤魂,可以把這裡填得滿滿的。偏到了如今,他卻在此長期受審。
獄卒們走路時,腰間掛著的鑰匙咣咣作響的聲音他非常熟悉,抬起頭往外看去,不一會兒,竟見到來的是楊國忠。
“唾壺?”
吉溫眼中綻出驚喜之色,咂吧著嘴,努力啐出一口痰來,便要往唾壺吐去。
“給我咽回去!”
楊國忠一看就知這雞舌瘟想要做什麼,勃然大怒,抬起手喝道:“你敢吐,我把你的舌頭拔下來!”
吉溫心寒了,還是老老實實把口水嚥下,嘴裡“咕嚕”了一聲。
這就是宰相的威風,楊國忠如今已不是唾壺了,但不知他以宰相之尊,為何還到這牢裡來?
“我想不通。”楊國忠道,“你對安祿山很忠心?審了這麼久,你都不肯攀咬他?”
吉溫笑了,牽動臉上的傷疤,疼得他直咧嘴。
“嘶……我不傻,就你想栽贓給安府君那些大罪,我若是認了,不僅是我死,我全族都要遭殃。我以前就是辦這等事的,如何能不懂?”
楊國忠心裡暗罵楊光翽真是個廢物,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知道。
他面上卻不示弱,笑問道:“你就捱得住刑?”
“楊釗,你的人不行,刑訊的功夫太差了。”吉溫其實受刑時屁滾尿流,此時卻顯得很硬氣,“刑具到了他們手裡,就像撓癢癢一樣。”
楊國忠卻看出了他的懦弱,真有膽氣,就是繼續叫“唾壺”而不是“楊釗”這種帶著些念舊之情的稱呼了。
“嘿,我還當你對安祿山忠心耿耿。”
吉溫舔了舔唇,沒說話。
他這人,一向是有價碼的。只要當權者出得起價,誰價高他跟誰。
兩人以前搭檔得多,非常有默契。楊國忠一見他這賤兮兮的表情就哈哈大笑了,一揮手,讓人把他身上的鎖鏈解了,又吩咐端些酒菜過來。
“擺那,莫挨本相太近,他嘴臭。”
“右相更風趣了,小人如今渾身都臭。”吉溫抓起一支羊排,猶豫著要吃,卻是先道:“謀逆大罪我是不認的。”
“沒讓你認。”楊國忠臉上是老友間的親近笑容,道:“你幫我做事,我放你回范陽,你替我打探安祿山的訊息。”
這就是吉溫能夠接受的要求了,能活命,又不至於牽連到他的家小,他遂先捧起羊腿大嚼起來。
“右相,楊光翽來了。”
“進。”
很快,牢房的門被推開,楊光翽進來,一見吉溫坐在那吃東西,驚詫了一下,道:“右相這是?”
“本相要向你解釋嗎?廢物!”
吉溫心中得意,低下頭默默嚼嘴裡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