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約莫十三四歲的樣子,杏眼桃腮,眉目如畫,低著頭急匆匆地端著藥碗,快步向這邊走來。
"姑娘小心!"少年話音未落,那姑娘已一頭撞進了他懷中。
"砰!"
藥碗傾斜,褐色的藥汁潑灑而出,濺在他藍色的錦袍上,暈開一片深藍色的痕跡。
"呀!"傅明月驚呼一聲,慌忙後退,卻一腳踩到自己裙襬,整個人向後跌去。少年眼疾手快,一把攬住她的纖腰,穩穩將她扶住。
四目相對,兩人皆是一怔。
"是你!"傅明月認出了他,臉頰瞬間染上紅暈,手忙腳亂地從袖中掏出一方繡著海棠花的絹帕,連聲道,"對不住,對不住……"
少年接過帕子,唇角微揚,溫聲道,"無妨。"
他看了眼灑落的藥碗,問道"姑娘是去送藥的?"
傅明月點點頭,偷偷打量著他。
見男子雖衣著華貴,卻自稱護衛,可這通身的氣度,怎麼看都不像尋常侍衛。
"這藥……是給鎮南王的。"她小聲解釋,又忍不住問,"公子為何會在府中?"
少年眸光微動,見她衣著素雅,以為她是府中侍女,便朗聲道"我是鎮南王的貼身護衛。"
傅明月聞言,心中微微一驚,暗忖道,鎮南王府的護衛,竟也這般風姿卓然?
春風拂過,吹落幾片海棠花瓣,輕輕飄落在兩人之間。少年望著她低垂的睫毛,心跳忽而快了幾分;而傅明月攥著衣角的手指微微收緊,只覺得耳尖發燙,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
屋內瀰漫著濃重的藥香,混合著淡淡的血腥氣。
傅穎芝額前的碎髮早已被汗水浸透,黏在光潔的額頭上。
終於,伴隨著"咔"的一聲脆響,錯位的骨頭終於歸位,傅穎芝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緊繃的神經這才鬆懈下來。
鎮南王此刻已是汗如雨下,古銅色的脖頸上青筋暴突,他卻只是緊咬牙關,冷峻的目光凝視著自己已然復位的傷處,硬是連一聲悶哼都沒有。
"三個月前那場大捷……"傅穎芝一邊固定著夾板,一邊輕聲道,"小女在曾聽父親說過,王爺帶著世子,以三千精兵破敵五萬。"
鎮南王聞言輕笑,被汗水浸溼的鬢髮貼在稜角分明的臉頰上,"那小子頭回上陣,倒是沒給老子丟人。"他粗糲的嗓音裡透著幾分難掩的驕傲。
傅穎芝笑了笑,她低頭繫緊最後一根繃帶,正色道,"王爺可知,若再晚半月醫治,您這腿怕是……"還未說完,她的目光便落在對方佈滿老繭的手掌上,那裡有道橫貫掌心的疤痕,想來也是哪次惡戰後留下的。
"比起楊門關外那些永遠站不起來的弟兄,本王夠幸運了。"鎮南王試著活動傷腿,突然話鋒一轉,"傅小姐這手醫術,不像是閨閣女子能學的。"
窗外的蟬鳴驟然喧囂。
傅穎芝心跳漏了半拍,低聲道,"小女……自幼愛看醫書,後又師從西域奇人。"
鎮南王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卻未再追問其他。
熱風穿堂而過,帶著庭院裡木蘭花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