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是想讓老夫替張石說話,那就不必說了。”滕樞話語鏗鏘,不給馮雲絲毫轉圜的餘地,李慕瑾不禁咬緊了下唇,心中又悲又涼。
不過馮雲對滕樞的態度早有預料,也並不感到失落,而是迎著滕樞的目光答道:“弟子此來並非是想讓殿主為張師兄求情。”
話音落下,滕樞雙眼微眯,李慕瑾也轉頭看向馮雲。
“弟子雖然聽聞了趙家與張師兄之事,但卻並不是為這兩方而來。而是為了靈臺宗與丹鼎殿而來。”
滕樞少見地揚起了嘴角:“哦?說吧,你一向能說會道,讓老夫聽聽看你又有什麼鬼點子了。”
滕樞似乎心情不錯,還開起了馮雲的玩笑,讓殿下的馮雲與李慕瑾有些不大習慣。馮雲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心中想道:“我在滕殿主心中就是這麼個印象嗎?”
他輕咳兩聲,緩解了下尷尬說道:“咳,這次之事,弟子大概知道了個前因後果,其中嫌疑最大的莫過於煉製丹藥的丹鼎殿與殿主您,還有就是送藥的朝晨殿及張師兄一行人。但是此事的問題就在於證據太少,只能以嫌疑來排查下毒之人,若是此事就此蓋棺定論,就算犧牲張師兄等人,丹鼎殿的嫌疑就被洗清了嗎?”
滕樞收起笑容,不置可否地看著馮雲。
“犧牲張師兄與其說是壁虎斷尾,不如說是權宜之計,只不過是粉飾一下表面而已,哪裡能瞞過悠悠人心。這一汙點將蓋在丹鼎殿身上再無洗清的可能。若被妙華門之類的其他門派知曉,於下一次木靈法會上以此重傷我靈臺宗丹鼎殿,我們要如何反駁,其他域不知真相的門派又如何看我們?”
馮雲見滕樞沉吟,再次低聲說道:“而且,殿主願意看見丹鼎殿每次都被捲入這樣的風波之中嗎?”
滕樞瞧了馮雲一眼:“還用不著你來教老夫做事。”
“弟子不敢。”馮雲躬身道。
“好了,雖然你說的好聽,但不管怎樣,老夫不會偏向任何一方。明日巳時前來這裡找我,我帶你去見掌門真人。”滕樞慢悠悠地說道。
前半截話還在馮雲的意料之中,但後半截就把馮雲給整懵了:“啊?”
“啊什麼,這次木靈法會你功勞不小,教訓了妙華門,又幫宗門買下了七轉回生丹,正巧宗內一位太上長老時日無多,這一枚七轉回生丹算是一陣及時雨,所以宗門決定賞賜與你。”滕樞高興地說道。
“哦,原來如此。”馮雲頓時放下了心,“是好事就行,我還以為你把我賣給掌門了。”他心中腹誹,還以為滕樞將他功法之事上報給了掌門,嚇得他一激靈。
滕樞似乎看出了馮雲所想,沒好氣地說道:“不然你是以為什麼。”
“沒有沒有!”馮雲連忙擺手,“弟子只是突然聽說要去見掌門真人有些驚訝罷了。”
滕樞輕哼了一聲,隨即嘆了口氣:“這位太上長老已閉關多年,連老夫都不知他的近況,昨日才聽說他壽元無多了。昔年,老夫還是弟子之時,承蒙他的指點,受益匪淺。”說著他看了眼一臉憔悴的李慕瑾後又看向馮雲,“你既然來此找老夫說這些,想必心中應該有些想法了吧。這一次,老夫可以破例配合你……”
“真的?”“師父?”馮雲與李慕瑾頓時一喜,李慕瑾更是激動地熱淚滿眶。
“別高興,老夫還沒說完。如果你要讓老夫弄虛作假來保你的張師兄,老夫恕不奉陪!”滕樞說得認真,這是他的底線。
馮雲笑著回道:“這點還請殿主放心!”
“沒事便下去吧。”滕樞揮了揮手,讓馮雲退下。
李慕瑾正要送馮雲出去卻被滕樞叫住了。
“沒事,這裡我挺熟的。”馮雲知道滕樞可能有事要與李慕瑾交待,所以識相地自己離開了。
……
大殿上寂靜了一會兒,才聽滕樞低沉地說道:“慕瑾。”
李慕瑾似乎猜到了自家師父要說什麼,心中有些難過,聲音顫抖地答道:“徒、兒在。”
“若張石之事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你會恨師父嗎?”
李慕瑾頭埋地很低,難以看見她的表情,只有一滴滴眼淚掉落在地上,“滴答”聲似乎回答了一切。
滕樞嘆了口氣,緩緩站起身子朝殿後走去,往日挺直的脊樑也佝僂了幾分。
“……若張師兄不幸,徒兒不會怪師父。”李慕瑾突然朝著滕樞的背影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