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死我了,虧我剛剛還那麼難受,想著你也捨不得我,結果……小爺過幾日就去京裡當闊少爺了!讓你當我是拖油瓶……”馮雲心裡不禁氣惱道。
一個人在心裡發著悶氣,好一會兒才想起趙泉讓他收拾行李,等他坐起來發現劉大胖早就不在了,碗筷也不見蹤影,想來是已經吃完出去收拾了,想起剛剛劉大胖風捲殘雲爽快的樣子,馮雲氣不打一處來。整理了一會兒行李,才看見昨天帶回來的小陶罐,這兩日事情太多,都忘了這茬。
摸了摸頭頂,這事兒還得劉大胖幫忙,只得氣呼呼地出去尋找劉大胖,順便打點清水回來。
今日的軍營裡有些寂靜,不像往日隨時能聽到士兵們的呼嚕聲和笑鬧聲,不過馮雲並沒注意到這些,只是直往水井而去,要清洗碗筷的劉大胖大概會在那裡。
果不其然,還沒走近,馮雲便看見了劉大胖寬厚的背影。
此時的劉大胖蹲坐在井邊似有些出神,還未清洗的碗筷隨意地放在一旁,馮雲看不見此時劉大胖的表情,只見他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酒,不知看向何方,身影哪裡有之前的愉快,只有些似有似無地蕭索。
馮雲記憶中的劉大胖是個嘴毒心軟還有些斤斤計較的漢子,雖然不是猛將,但能在軍中混跡那麼多年的老油子哪有軟弱的,這麼多年他還沒見過劉大胖吃虧的時候,更別說現在這般模樣。
馮雲楞在原地,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不敢上前,來之前的怒氣早就不知去了哪裡,現在只覺得心裡堵堵的,在原地呆愣片刻,不敢上前的馮雲只得悄悄回了營帳,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不知過了多久劉大胖才從外面回來,見馮雲用被子蓋著頭臉睡得正香,心中輕嘆一聲,將馮雲隨意丟下的鞋子擺好後便吹了蠟燭上了自己的床。
片刻後沒再聽見響動的馮雲才緩緩從被子裡露出了半個小臉,悄悄朝劉大胖瞧了一眼,沒有傳來往日吵鬧的呼嚕聲,讓他十分不習慣,心裡有些複雜的滋味,眼睛盯著帳篷的頂端不知想些什麼,不過眸子卻越來越澄清。
次日。照例在火頭軍忙完,吃過早飯後便準備外出,走時卻被劉大胖叫住
“今兒去跟李郎中和劉參將打個招呼就回來吧,別一會兒接你的人來了讓人家好等,一路上還得靠人家照顧你。”
馮雲揮揮手示意自己知道了,頭也沒回地便離開了火頭軍,看得劉大胖也不知道他到底聽沒聽進去。
馮雲沒向往日一樣去李冶那裡,而且直奔趙泉的大將軍營帳。
得到通傳的馮雲進裡見到了已用過早飯,正在批改軍務的趙泉。
“見過大將軍。”
趙泉此時正在忙碌頭也未抬地說道:“說吧,什麼事。接你的人可能要晚些才會來,不必著急。”
馮雲遲疑了一會兒,才捏了捏拳頭說道:“我不想走了。”
趙泉握著毛筆的手頓時停住,抬起頭來看向馮雲,臉色有些陰沉。
“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想走了,我想留在銀燕軍。”
“胡鬧!”趙泉一把將筆拍在桌案上,發出一聲巨響,嚇得馮雲不禁退了一步,埋著頭不敢與趙泉直視。
“留在銀燕軍?銀燕軍是要去打仗的,你留下來做甚,趕緊回去收拾好行李等人來接你。”
馮雲雖然不敢抬頭但還是拒絕道:“我不要,我要留在銀燕軍,和你們一起去打仗。”
趙泉聽罷氣得又是一拍桌案:“打仗豈是兒戲!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拿什麼上戰場。”
馮雲從未被趙泉這樣教訓過,十分害怕,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我也能幫著劉師和李郎中做事,再說我是銀燕軍的人,自然該跟著大軍一起走。”
“你算什麼銀燕軍的人,趕緊滾回去,別給我添亂。”
馮雲也被罵出了火氣,不禁抬頭吼道:“我在銀燕軍待了快十三年,在火頭軍燒火做飯,幫李郎中製藥,比這軍營裡好多人都待得久憑什麼說我不是銀燕軍的人!”
趙泉也站起身來喝道:“我銀燕軍沒你這樣拿不動刀的廢物!”
站在一旁的於時和其他親兵都不禁在心中暗道“大將軍這說得也太過了。”
於時正想上前打個圓場,卻聽馮雲紅著眼睛講道:“……我是廢物,反正活不了幾年,與其一個人窩囊地死在病床上,不如死在戰場上。”
趙泉頓時一愣,一時竟不知該說答些什麼,僵了片刻才說道:“不知道你瞎想些什麼,你的病是王神醫親自診治的,他說你以後會好就一定會好,安心去京裡過日子,憑你的聰慧以後讀書考個功名不成問題,別瞎想些有的沒的。”
馮雲努力地不讓眼淚掉下來,倔強地說道:“不用騙我了,我知道的,吃了那麼多藥,要真是寒症早就該好了,但這些年卻一年比一年難熬,估計也熬不了幾年了……”
聽得趙泉等人心中也有些悽然,這孩子還是知道了。
“……你的病的確並非一般的寒症那麼簡單,但有王神醫的藥方在,還有大把日子好活,沒你想的那麼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