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伯在外敲了三下門:“夫人,是否請丁少卿去前廳稍候?”
這個年輕的大理寺少卿是個不拘小節的主,到了相熟的人家裡壓根不管什麼繁文縟節,聽他說江扶鳶正在膳廳用膳,大手一揮就讓他不必通報,自個兒樂顛顛直奔膳廳去了。
他攔都攔不及。
唉,希望沒有打攪夫人和鍾將軍的二人世界。
江扶鳶坐回自己的位置,眉眼平靜揚聲道:“不必,讓他進來吧。”
趙伯應了一聲,開啟膳廳的門,待丁照柳入內後,又默默關門告退。
丁照柳完全沒有察覺室內還未徹底消散的旖旎氣氛,見一桌酒菜,樂呵呵道:“穆仙姑,鍾大人,正吃著呢?”
鍾斂風咳了一聲清清嗓子,很有正室風範地招呼:“不知丁少卿是否用晚膳,要不和我們一起吃點?”
丁照柳一點都不客氣,豪爽地應了聲好,便在桌邊坐下。
“我剛散值,正餓著呢。”他說是肚子餓,卻不先夾菜,反而拿起一個酒杯給自己斟滿,仰脖一飲而盡。
“啊——舒服!”他喟嘆著打了個激靈,“不愧是穆仙姑家,這酒都格外暖胃,一下就給我奔波一天的辛苦全驅散了!”
江扶鳶又給他斟上,好奇問:“大理寺這麼忙的嗎?一整天都不帶歇息的?”
她印象中大理寺要管的案子除了皇帝欽點的重大案件,便是皇室宗親不能被外人知道的內案,照理說不該這麼忙才對。
丁照柳聞言輕嘆了口氣:“以前是不忙的,這陣子不是六國來朝,宮裡多了好些生面孔,都是使臣和他們帶來的隨從們。這人一多,事情也就多了。”
江扶鳶不解:“招待使臣不是禮部的事情?怎麼禮部人手缺成這樣,連你們大理寺都要借調人去不成?”
丁照柳搖頭:“我們不是管接待,這事情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
“往年幾國來朝,路途遙遠,車馬腳程各有差別,便總有先後之分。先到的麼,就先安排,離陛下近一些,後到的的遠一些,總會錯開。”
“今年卻稀奇,六國使臣竟然差不多時間同時到了,這住宿安排的也就都到了一處。穆仙姑你也知道,那六國各有齟齬,相處並不平和,湊一窩每天都不知道能上演多少好戲呢。”
江扶鳶聽得津津有味,連給丁照柳斟了幾杯酒,催他往下講。
丁照柳見她提起興致,話匣子更是徹底開啟,將六國使臣之間的矛盾當成趣事,全抖落給江扶鳶聽個樂。
“梁國和卡丹國是宿敵,早年兩國經常交戰,現在雖然都成我大舜的附屬,但兩國使臣至今都不肯多說一句話,見面全用鼻孔打招呼。”
“還有蘭國,自稱草原上的雄鷹,卻連像樣的貢品都拿不出來,被麥爾國和衛國的使臣明裡暗裡嘲笑了好久。”
“青國講究和氣,使臣也是個溫文爾雅的性子,不過小國富庶就是懷璧其罪,青國據說這回帶了不少寶貝來進獻,其他五國虎視眈眈,又酸又眼饞的,天天上人家使臣院子裡晃悠。”
說完青國,丁照柳長長嘆了口氣:“問題就出在青國,他們帶的東西多,人卻來的少,使臣和僕役滿打滿算不過十人,就十雙眼睛如何盯得住滿屋的寶物。”
“這不剛入宮不到三天,就出現了貢品失竊的事情,我們大理寺只能硬著頭皮去查,到底是哪裡來的三隻手,敢把主意打到貢品上。”
“竟然真有人敢偷貢品?”鍾斂風皺眉,他原以為皇宮守衛森嚴,是天底下最不可能失竊的地方。
丁照柳挑眉:“偷沒偷還不一定呢,現在也就青國一面之詞,畢竟他們連禮單都給弄丟了。”
說了半天,他終於想起正事:“這些都是閒話,沒甚要緊,仙姑你手上現成的符篆可還有多?我今日去青國使臣的院子裡檢視,和他閒聊時候說起符篆,沒想到他也想買些防身。”
“他們有錢,願意出兩倍的價格買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