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賞宴沒有持續太久,在未時三刻便散了,因為申時元飛道君要打坐內修,耽誤不得。
謝絕了皇帝一起打坐領悟天地大道的邀請,江扶鳶和鍾斂風一起準備出宮回家。
剛在宮門口,車伕便苦著臉來報說馬兒出了點問題,似乎是吃壞肚子了,現在拉不得車,得換新馬匹才行。
後他們一步的祝文彥剛好聽到車伕的話,便抬手招呼道:“鍾將軍,穆仙姑,不介意的話,我送你們一程。”
他的馬車就停在他們旁邊,兩匹馬兒膘肥體壯噴著響鼻,拉三個成年人完全不是問題。
都是老相識,兩人便恭敬不如從命,道了謝上了祝府的馬車。
若是平時,祝文彥一定恪守禮法,不與女子同車,但今天他有話想和江扶鳶講,加上有鍾斂風在場,算不上孤男寡女,他便不去在意這些細節。
待三人坐定,祝文彥的目光直直落在江扶鳶手中的木匣上。
“這是道宮宮主輸給你的五萬兩銀子吧?”
江扶鳶點頭,又搖頭:“不止五萬兩。”
說罷她將木匣放在膝蓋上開啟,裡面是厚厚一疊銀票。
她也不避諱祝文彥,當場清點完後道:“八萬兩,那傢伙果然是個有錢人。”
祝文彥聞言長嘆一口氣:“碩鼠而已。”
他目帶痛惜,指著木匣道:“一個道士輕輕鬆鬆能付得起八萬賭資,戶部卻撥不出八萬兩給在越支作戰將士買過冬糧草。”
鍾斂風皺眉:“我聽殿下提過一嘴國庫吃緊,竟然已經吃緊成這樣了嗎?”
祝文彥點頭:“是啊,國庫那點存糧,都被道宮的碩鼠給搬空了。”
“年初他們說是修道觀,支走下個季度的花銷,可到了下個季度,又要修法壇、辦祭天,預支來預支去,預算給道宮的錢早就用完。”
“寅吃卯糧,吃到後面沒糧了,手就伸到禮部、戶部,乃至兵部。”
祝文彥絮絮叨叨,眼睛一直往江扶鳶身上瞟。
江扶鳶皺了皺眉,蔥白玉指捻開銀票,唰唰唰數出三萬兩後往祝文彥手裡一塞。
祝文彥愣住:“我不是這個意思……”
江扶鳶看了眼他,對鍾斂風低聲道:“難道他想要全部?指著這八萬兩買糧草嗎?”
鍾斂風還未回答,她又自言自語:“罷了,臭老鼠的髒錢我也不能給崽崽們用,損陰德。”
說完她把剩下的銀票連木匣一起塞給祝文彥:“都給你了。”
祝文彥:……
“我真不是這個意思。”他頓了頓,聲音中帶上請求的意味,“穆仙姑今日在陛下面前展示的法力,我們有目共睹,在下想請穆仙姑慎重考慮,切勿與道宮同流合汙……”
瞧皇帝對江扶鳶的態度,若是江扶鳶站到道宮那一邊,那他們就徹底沒了勝算。
他們需要在道宮之前,爭取讓江扶鳶站在他們這一邊。
他殷切期盼江扶鳶的答案,沒想到江扶鳶卻驚奇道:“你竟然相信鬼神之說了?”
祝文彥:?
重點是這個嗎?
他苦笑一聲:“二皇子說得對,若能於百姓有益,我信鬼神之說又有何妨。”
江扶鳶嗯了一聲,祝文彥確實是個標準文人,他的一切行為皆以橫渠四句為準則,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她此刻再看祝文彥,心中有了一絲欽佩。
江扶鳶在他熱切的目光中輕輕點頭:“我絕不會與那些臭老鼠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