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鬼聊著不著調的八卦,醫館突然跑進個面色憔悴卻穿著非常體面的女人,懷裡似乎緊緊摟著什麼人,被一件狐毛大氅裹住,看不清模樣。
“呂大夫!求您救……”
女人一進門便被龍飛鳳舞的宣傳語和滿桌黃符震住,茫然地轉了下頭看到呂掌櫃,才接著說完剩下的話。
“……救我兒。”
“祝夫人,你怎麼來了?”
呂掌櫃看起來和女人是老相識,他蹙了下眉,將最後一貼藥麻利地裝好交給當前的病人,等將病人送出門後,他拿起寫著“休”的木牌掛在門上。
合上醫館大門,呂掌櫃比了個手勢:“祝夫人,坐。”
祝夫人又瞥了江扶鳶這邊一眼,背對她坐到呂掌櫃對面。
“呂大夫,我實在沒辦法了……。”祝夫人低低說道,聲音裡含著祈求,“我知道您從宮……從那裡出來後就一直隱姓埋名,要不是為了阿離,我是萬萬不會來打擾您的……”
呂掌櫃頷首道:“祝夫人你曾在危難中助我,於我有救命之恩,不必如此客氣,不知小公子是得了什麼病?其他大夫怎麼說?”
“都瞧不出個所以然來。”祝夫人搖搖頭,小心地將懷裡的狐毛大氅敞開,露出裡面的人。
她懷裡抱著的是個十歲左右的男孩,面無血色,氣息微弱,眼皮緊緊地閉著,能看到薄薄眼皮下的眼珠在不停地顫動,似乎陷入無邊的夢魘一般。
呂掌櫃眉頭一皺,伸手去摸孩子的脈搏。
剛一觸到孩子的面板,他只覺一股透心的寒意從接觸的部位傳來,似乎他摸的不是一個活人,而是個冰雕的石砌的雕像。
怪不得要用狐皮大氅裹著,這樣的溫度直接抱在懷裡,只怕祝夫人都會被凍傷。
呂掌櫃的表情嚴肅而沉重,看得祝夫人心涼了半截。
她雙唇顫抖說:“呂大夫,阿離……他還有救嗎?”
呂掌櫃沉痛地搖了搖頭,祝離的脈搏十分孱弱,許久才微微跳動一下,他從醫這麼多年,只在將死之人身上摸到過這樣的脈象。
忽地,江扶鳶的聲音在後面幽幽響起:“還有救。”
祝夫人嚇得打了個激靈,硬生生把即將決堤的淚水憋了回去。
她僵硬地扭過頭,江扶鳶不知何時已經站到她背後,正從她肩膀上探頭過來看祝離的情況。
“你……你也是大夫?”
江扶鳶搖頭。
祝夫人求救似地看向呂掌櫃:“呂大夫,她是?”
不等呂掌櫃開口,江扶鳶先自我介紹:“我是扶鳶仙尊座下神使,你叫我辭盞就行。”
祝夫人露出驚訝的表情,她看向江扶鳶小聲地說:“您是仙姑?”
江扶鳶毫不客氣地點頭,仙姑這個稱呼她在洪澤鄉被叫多了,現在一聽還怪親切的。
沒想到祝夫人脫口而出:“可你瞧著不像啊。”
誰家仙姑會在醫館擺攤啊!
她印象中的仙姑都是素衣道袍,玉冠高聳,身後或多或少得跟幾個隨行的侍從,手託玉瓶或者拂塵,一幅仙氣飄飄,不染世俗的模樣。
結果現在這個自稱仙姑的人,挽著婦人髻,袖子擼到胳膊肘,除了一張臉長得分外俊俏外,從哪兒看都只是個普通百姓而已。
祝夫人的眼神裡充滿了不信任。
江扶鳶一聳肩,掃過祝夫人的面向,緩緩開口:“你早年顛沛流離,遇到現在的正緣才安定下來。”
“唔……命中無子,這孩子不是你親生的。”
祝夫人神色逐漸嚴肅,但心念一轉,她的這些事情若是有心人多打聽打聽,也是可以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