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七詞句,較於蘇子,須得這玉女湖上才更為有韻。
那書生醉酒,感嘆報國無門,唯有在這溫柔鄉中,佳人在側,吾輩兒郎似仙飄矣。而那六扇門中的酒囊飯袋,又哪個不是酒池長浸?
其實就天下百姓而言,此中書生無望仕途便是萬幸,若真其做個芝麻官兒,人間又有何處不是鶴背揚州?
張木流暗自感嘆,如此人間實在太淹眼睛。
比起當年彭澤遊船,那位與周遭格格不入的古羌學子,又或是瞻部洲那俞都茅廬,陳老夫子雨中授課,學子雨中受教,只聞鼻息進出、簷雨滴落,實在是差的太多。
也不知那白鹿洞,風氣如何?
天下書生皆自養浩然氣,求個自誠而明。豆兵城中那位褚曉丹戍邊三千年。每日南下戰場的修士何其多,活著回來的又有多少?北邊兒林中只刻名字的鐵牌風中作響,這才是書生意氣。
又不似佛門弟子,求個諸相非相。更不是道門修士,要修個真我。
不求吾心浩然,只做個常人有那麼難嗎?
真是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醫。
猛然回神,張木流自嘲一笑。
又有何顏面嘲笑天下人?自己還不是那下一句所言,高還似痴。
方蔥扯了扯青年袖子,思量片刻後輕聲道:“生而向死行,路上有無數岔道,處處皆有風景。咱們遠行至此,看到了這方景象,算不算自個兒也走了岔路?”
張木流微微搖頭,“心本相,人求真,氣長足。”
少女撓了撓頭,埋怨道:“咋個又文縐縐咧?我讀書少,你別欺負我。”
青年伸手賞了其一板慄,笑道:“所以說,咱們要多讀半本書。”
為何不是一本?因為剩下半本在人間大道。
張木流轉頭看向那座飄渺雲霧中的的司魁山,輕聲道:“三教九流,學問並無高低。”
有個年輕女子瞬身來此,一身青衣,手持拂塵,對著張木流以道門禮節微微一禮。這位道門女冠好似與這方天地大道契合,方圓百丈無數遊船,卻沒人發現有人憑空出現,好似就該如此。
張木流還禮,笑道:“木秋山張木流,特來叨擾。”
女子看了一眼青年手腕的逍遙巾,微微搖頭。又想到青年先前言語,笑道:
“師兄客氣。”
…………
那位柢邙山的年輕宗主其實一直跟著張木流,一直到了玉女湖畔,才好似給人吸扯進一處古怪天地。
四季俱全,週而復始。
有個白衣女子坐在一塊兒石頭上,裸著玉足攪擾溪水。
李幼耳苦笑道:“幾萬年不見,劍神半點兒不念舊啊!你這是要把我們四個揍個遍?”
白衣女子二話不說,並指為劍便是一道白虹,李幼耳被打飛去一片秋風落葉之地。
劉小北這才開口,“你就不能把一肚子算計用在別人身上?”
那位天下術數與兵法的始祖,站起身子微微一笑,譏諷道:“他是我們的活路,你敢說你不知道?”
白衣女子好像又成了古靈精怪的小黑豆,笑嘻嘻道:“知道啊!”
話音剛落,一道白虹瞬間便至李幼耳身旁。
劉小北一手掐住那位玄女娘孃的脖頸,冷聲道:“知道是知道,可你前前後後多少個分魂去他身邊?真是比水神還不如。”
白衣女子隨手將李幼耳甩飛,淡然道:“你真不知道雲夢澤的那個女子,對張木流心境有多大影響?咱們曾經那幾位帝君,該是樂見於他心魔沉重吧?”
李幼耳抖了抖身上的土,冷笑道:“就那幾個小崽子?跟我們鬥?把他們那些老不死的爹孃喊來還差不多。”
天庭只是後世之稱,在她們這些古神眼中,天庭只是個笑話。
真正讓這些古神忌憚的,是那天庭的前身,天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