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盛雖是合道修士,可幾乎就是龍大那種,打架本事半點兒沒有的。
這位大祭司緩緩走過去,笑著問道:“二位是何人?與張公子一起來的?”
薑末航撇著大嘴,淡然道:“瞻部洲人氏,薑末航,人家抬愛,便被人叫做了劍子。”
嶽然卻是微微一笑,言簡意賅,“勝神洲嶽然,被人喝號書生。”
本以為怎麼都會嚇這拄著藤杖的老者一跳,沒想到陳盛只是哦了一句,笑著說:“老傢伙我閉關一個甲子了,最近才出關,兩位俊傑的威名老夫還真沒聽過。”
坐在長馬紮上的白衣青年對視一眼,有些無可奈何。
閉關一甲子,那不知道咱們是正常的。畢竟那各洲榜上的所謂天才,大半年不過五十。
薑末航或許是太閒了,這會兒以劍氣在地上劃拉不停,還轉頭問道:“嶽兄,你看看我這書法如何?”
嶽然轉頭一看,大驚道:“哎呀呀!姜兄虧的不是書生,若不然我等半吊子讀書人還不要被餓死了?”
兩個白衣青年互捧,一眾百越修士卻不敢散開離去。
有一把帶鞘長劍還在一旁插著,薑末航以劍氣在地面刻字,方圓數十丈劍意凜然。
大祭司陳盛不住的苦笑,他知道,這是要告訴他們,離家父女與百越是兩回事兒。那番噁心人的言語說出來,張木流沒動手殺人,誰都知道只是因為這兒是離秋水的家鄉。
屋內三人都已落座,離燭在高位,張木流在左邊,離秋水緊靠張木流。
離燭嘆氣道:“木流啊,沒想到見我這個老傢伙卻讓你受了好一通氣,怪我沒本事。”
張木流趕緊接話,搖頭道:“岳父哪裡話?有個秋水這麼好的姑娘,您比誰都有本事,有福氣。百越的規矩是規矩,人心是人心,我們都不必理會,今天就只是來見您。”
老人喝了一口茶水,苦笑道:“自打發現秋水有了修行潛質,祭司殿便已經給她定了個日後必嫁之人。她不願意,整日不著家,我們也無可奈何。我當爹的,當然覺得女兒喜歡的才是最好的,可我做不了主,就像你說的,規矩太重了。不過好在我女兒有機緣,如今在百越,誰也沒法兒逼她做什麼。”
張木流淡淡一笑,問道:“那祭司殿內定的人,就是方才被我困住的那人吧?”
一旁的藍衣女子淡淡道:“他叫王烈,應該是很小就喜歡我的,只不過我沒有搭理過他。現在見我帶著閨女相公回來,想給你個下馬威吧。”
青年點了點頭,那王烈最陰毒的可不是尋來大幫人堵路,而是讓百越眾人覺得,張木流是個蠻橫不講理的人。
可張木流哪兒在乎你這個?等山頭確定,過不了多少日子便會有數不盡的詆譭言語傳來,不差一個百越了。
老人說讓離秋水去做飯,他要跟女婿說些悄悄話。
待女兒走後,這位兩鬢斑白的父親低頭沉默了半晌,似乎不曉得該從何說起。
張木流笑著說:“當年學琴的事兒,秋水都跟我說過的。”
當年有個織戶出生的女子毅然決然離開這處宅院,搬去了西峰山中,也在那條小溪旁有個茅廬。後來有個琴師路過百越,極為看中離秋水的琴道天賦,留了一封舉薦信給少女。
喜歡穿紅衣的少女那天在離燭書房門口蹲了一晚上,等她醒來時離燭早已不見身影,只有張紙片兒放在她腳邊。
紙片兒上寫著:“想要錢可以,叫你阿媽回來取。”
於是人世間少了個或許會極其驚豔的琴道大師。
離燭苦笑一聲,嘆氣道:“都是近二十年前的事兒了,現在想來還是很慚愧。我這些事兒都已經無法挽回,我就是想跟你說一聲,越喜歡某人,就越怕丟掉,可看的越緊,其實越累。我當年就是看的太緊了,所以兩個人都太累了。”
張木流取出一壺酒水,走過去遞給離燭,一時間也不知如何開口才是。
離燭瞅了一眼張木流腰間的酒葫蘆,笑問道:“愛喝酒?”
青年笑著撓頭,“也不曉得岳父大人喜歡什麼,就帶了一壺酒。也沒有多貴重,是在瞻部洲買的,想人時可以喝。”
老人瞪眼看來,笑問道:“你是怎麼把我家秋水哄去的?她的臭脾氣,我都招架不住。”
張木流一下兒就想哭了,一直有苦難言,今兒個總算是有人問一句了。
只不過忽然有個藍衣女子從門口經過,手拿一棵胡蘿蔔,一下兒就掰成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