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倩沒好氣道:“我見你爹孃都沒這樣兒,你怎的這副鬼樣子?你怕個錘子你!”
喬雷翻了個白眼,變出個竹筒想要喝酒,可遞到嘴邊兒還是忍了。
青年心說,這要是給老丈人跟丈母孃聞見酒味兒了,還不要覺得自己是個酒鬼?算了算了,待會兒我就說自己連茶都不會喝。
聽了趙倩言語,喬雷嘟囔道:“你見我爹孃怕個錘兒,醜媳婦才怕見公婆,你那麼好看,當然不怕了。可我去老丈人家,總有些窮小子上門兒提親的感覺。”
趙倩氣笑道:“你還是窮小子?也不曉得是誰,整日死死瞅著錢眼兒,就嫌棄自己腰不夠纖細,但凡有法子瘦下來,早就鑽進去了吧?你窮的就剩下錢了!”
喬雷訕笑道:“再窮還不是有媳婦兒了。”
說話間已經到了山上一處宅院,與凡俗人家的院子沒什麼差別。
壯實使勁兒洗了一口氣,可還是有些腿肚子鑽筋。他顫顫巍巍跟著趙倩走進院子,老遠看見坐在桂樹下的一對兒夫婦,就好似瞧見了什麼頂嚇人的東西。
喬雷嚥了一口唾沫,憋出個笑臉,幾步超過趙倩,從袖子裡一股腦兒倒出來一大堆東西。
他對著那對兒夫婦笑著說:“我也不曉得買什麼好,不如叔叔嬸嬸自己挑?”
後邊兒的趙倩直想捂住額頭。
女子輕輕咳嗽一聲,張木流秒懂。又大聲說道:“不用挑了,都給您二位。”
這會兒趙倩直想踢死他。
趙山主搖頭一笑,與妻子對視一眼,異口同聲說了一句,“這孩子真老實。”
完了!喬雷如遭雷劈,一時間呆立桌前,不曉得該如何是好。
以他這些年在外奔波的經驗,說了這孩子真老實,下一句就會說,“我閨女跟你不太適合。”
正要使出渾身解數,不想這位山主忽然問道:“能不能喝酒?”
喬雷神色苦兮兮,心說是能喝還是不能喝呢?
轉頭看向趙倩,投以求助眼神,後者冷哼一聲,不搭理青年。
喬雷只好實話實說:“喝一點兒?”
先是丈母孃舉杯說喝酒,喬雷端起眼前的盆就一通猛灌。老丈人又說碰一個,喬雷就差把酒碗端到桌子低下去了,輕輕一碰就又猛灌下去。
仙家酒釀,且是那種極其醉人的酒。兩大碗灌下去,喬雷就已經有些飄飄然。
這會兒喬雷心說,總不能虧待老丈人跟丈母孃吧?
壯實漢子不斷舉起那說是碗,其實是盆的酒具,往那位趙山主與山主夫人遞去,敬酒。
結果從傍黑喝到了圓月高掛。
山主夫人給個女侍攙扶回屋子,趙山主始終不肯走。
趙倩上去勸,卻被那漢子吼道:“你是誰?我閨女呢?叫我閨女來!”
中年漢子指著喬雷,說道:“看見沒有,這是我女婿,今天晚上開始,就是我兄弟了。”
趙倩無奈道:“爹!我就是你閨女。”
那位山主不停說著不是,直說到癱在桌子上。
乘著女子將她父親攙回屋子,喬雷以手扶牆走到院子外邊兒,順著牆壁劃坐牆根兒,抬頭看著月亮傻笑不停。
趙倩跑出來,蹲在喬雷身旁,笑著問:“你傻笑什麼呢?有什麼高興事兒也跟我說說唄?”
壯實青年只是傻笑道:“今年仲秋沒下雨,總算不用踩兩腳泥巴了。”
還是幾年前,三個虎頭虎腦的少年總愛往東邊兒的一座小山峰跑去。那個叫做雪嘯梁的小小山包,承載了太多的兒時回憶。
三個少年人一起過的最後一個仲秋,比張木流離開家鄉的時間更為久遠。那年的八月一直下雨,沒完沒了的。總算在仲秋那天放晴,可往東邊兒的雪嘯梁去,再沒有青石路,於是三個少年人踩了兩腳泥巴,連滾帶爬的上去那雪嘯梁,折了幾根兒樹枝墊在屁股下邊兒,喝著偷來的酒水傻笑不停。
趙倩問道:“是想他們了嗎?你還好意思想,你看看人家都是大官兒,你呢?”
女子故意打趣道:“士農工商,你排末尾噢!”
喬雷沒來由就取出竹筒,灌了一口酒,伸出手臂摟著女子肩膀,輕聲道:“其實我們都是不愛著家,更不戀家的人。”
頓了頓,壯實青年說道:“可獨在異鄉,又逢佳節。”
想來也是倍思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