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寵了十四年的掌上明珠,就是因為家人太過寵愛,她從來就是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對她來說 什麼事兒都是對的。
就這樣嘶吼大半個時辰,少女已經發不出來半點兒聲音。張木流微微用力,將其推到在甲板上,然後將遊方挑去插在她身旁,淡淡道:“從今天起,你給我背劍。但凡你能拿著這把劍傷了我哪怕一根兒頭髮絲,我就放你走,說到做到。”
方蔥眼神變得陰狠,爬起來雙手將遊方拔出,扭曲著面容,像是用盡全力想要殺了張木流。可劍至那白衣青年邊兒上,便有兩根手指伸出夾住劍尖,無論方蔥再如何用力都無濟於事。
少女猛然像是被抽去一身氣力,癱坐在地上無聲痛哭。
因為已經哭不出聲音了。
張木流解下背後皮鞘放在少女身旁,也不理會那痛哭的少女,徑直往前方甲板去。
後方甲板留下一個似乎不剩一丁點兒希望的綠衣女子癱坐哭泣。
張木流知道,今夜會是方蔥長這麼大以來,最絕望的一個夜晚。
可他就是要讓她知道,沒什麼是容易的。
沒有爹孃陪伴,不是她把別人珍視之物隨意踐踏的理由。
白麒麟傳音道:“是不是有點兒過了?”
張木流不言語,走到前方甲板,還是方才那個姿勢,對月飲酒。
有個詞兒叫教養,張木流覺得,其實該是養教才對。
他曾在洛陽城給史嘉銘說了個故事,與方蔥相比,那個女子要悽慘的多。
總會有些自認為看遍世態炎涼,卻活的不如意的人,會把一句“吾心本善,奈何世濁”掛在嘴邊。
張木流也曾以為,自己深陷淤汙良久,再如何都是洗不淨的。可蓮舟島的那朵聖蓮,紫瓣光芒大放,給了他答案。
世無不染,心淨足矣。
凡人初生,皆是白紙,是黑是白概難定論。
誰都會因為身邊之人,所處之地而沾染顏色。可長大路上,不就是個找自己的過程嗎?
月夜憑欄問心,也只能幫著自己問自己,從前所為,好或不好。
方蔥,又何嘗不是自己?
張木流捻起方蔥從荷包取出的泉兒,又是灌了一口酒。
酒與劍,好似從來就分不開。只不過自己也只能抒意。日後若是重回歸來乎,一定要跟離秋水一起,一定要跟黑如學上幾招。
喝著喝著沒來由就笑起來了,心說那位手持金鐧的兵家修士,怎的沒書上說的那麼黑?倒是脾氣差不多,給凡俗市井繪做門神可當真應景。
張木流與那位前輩做了一樁小買賣。
瞻部洲以煮麵潭為線頭兒,將會挑起一道以一洲大小王朝與修士山頭兒為根本的軒然大波。清算不至於,但二十年來吞的錢得吐出來,有昧良心的事兒得用別的方式補回去,或是出錢,或是出力。
且整座瞻部洲,心虛之人亦或山頭兒,都會慢慢跳出來。
而瘦篙洲,則以白羊宮為雞,要讓這座堪堪為洲的海上竹篙,為二十年前之事,老一輩人人自危。直至將這一座瘦篙洲,變作一根真正可以撐船的篙。
張木流其實知道,父親所在的兩界山,已經撐不了多久了。少則百年,多則千年,這天下就會門戶大開。
所以張木流與瘦篙洲的那位兵家修士約定,若是百年內尋得來他要的東西,那魁梧漢子便會為小竹山出手一次。
灌了一口酒,抬頭看了看月亮,又轉頭看向船尾沒了響動的甲板,張木流自言自語道:
“冷月愁人,青蔥愁人。”
張瀾緩步走來,笑著說道:“山主劍仙氣象著實不錯,就是作詩差點兒。”
原來不光是張瀾出來了,張寒漱走去船尾,施展出個小術法將讓方蔥睡去,這會兒抱著那個少女往船艙去,下階梯之前狠狠瞪了張木流一眼。
餘錢也跑了出來,坐在茶臺前傻笑不停。
張瀾忽然神色認真,對著張木流說道:“海上島嶼沒聽說張砍砍之事,可貌似各處大小洲已經慢慢傳開這個。是有人想要捧殺山主吧?”
年輕道士附和道:“有些無聊之人就愛排些什麼天才榜單。如今好像有把張大哥推成勝神洲年輕一輩首位之勢。”
張木流搖頭一笑,淡然道:“這些人啊!就會瞎扯,甭說別人了,我媳婦兒我就打不過。”
餘錢面色古怪,心說那位嫂子,得多厲害啊?
白衣青年站立起身,看著天邊那輪月亮,笑著說道:“再往前五萬裡,好像有一片礁石,即便漲潮也會有幾塊兒石頭露著。到時我們看看那處有沒有罡風,若是有,便叫龍大與小白去釣魚,我親自下廚,咱也得過個節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