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青年瞬身到那屋內,對著女子說道:“妖苓認我做哥哥了。”
那女子本來對外界一切漠不關心,聽到妖苓二字時,猛然轉頭,半晌都沒能說出一句話。
想哭時流不出眼淚,好像更難受些。
女子問道:“你說的是小淇嗎?她很小很小就自稱妖苓夫人。”
女子哽咽道:“我的女兒,她還活著?”
張木流沉默片刻,咧嘴笑著說:“活著呢,就是沒長大。我打算帶她去我的家鄉,以後我照顧她。”
一縷殘魂又哭又笑,過了好久之後猛然跪向張木流,哽咽道:“求劍仙照顧好我的小淇,我來世做牛做馬!”
張木流也不知說些什麼,這女子能活著,全靠了一枚魂釘,若是一拔,瞬間便會消散。
女子指著遠處的一處大殿,說道:“我們李家當年被盯上,就是因為一串兒手鍊,那是我的小淇從小便帶著的,劍仙幫我拿給她行嗎?”
青年點了點頭,沉默片刻,開口道:“有沒有什麼想對小丫頭說的?”
女子淡淡一笑,說道:“沒有什麼說的,她活著就是最好了。她從小就是個沒心眼兒,愛相信人的傻丫頭,以後若是她被人哄的與劍仙起了什麼爭執,還望劍仙多點兒耐心。”
張木流點了點頭,輕聲道:“那……我送你往生吧。”
一個黑衣男子御劍往搬山渡返回,手裡攥著個五顏六色的手鍊,臉色陰沉無比。即便已經殺了這麼多人,還是怒氣難消。
薑末航提前到搬山渡,其實是在這座雲上山城打聽訊息。
妖苓姓李,是在兩座大瀆之間的那片兒陸地的人,極小時候就被人殺了全家。那個小丫頭看著自己的親人一個個倒在自己面前,又看到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砍向自己,她積攢了一肚子怨氣,小小年齡便成了鬼物。
後來那個俱蘆洲人,想著帶小丫頭去跳河城,讓小丫頭安居在墳崖,可不知什麼原因,他放棄了,而是獨自一人去那座山頭幫小丫頭報仇,結果卻身死異鄉。
可妖苓還以為,是那個騙子不要她了。
……
白衣青年一覺已經睡了三天,渡船已經夠了可以開船的人數,今夜就要走。
劉工急的跺腳,“怎麼辦怎麼辦?師傅分身到底去什麼地方了?怎麼這麼久還不回來。這都要開船了。”
薑末航自然知道張木流去了什麼地方,可他不想說。師弟是個極其冷漠的人,冷漠到沒人性。可又是個喜歡多管閒事的人,聽不過去的事兒就要管上一管。
其實按麻先生的說法兒,真正的神明,就是沒人性的。
白麒麟嘆了一口氣,薑末航心中所想她是聽得到的。其實除非境界高過她許多,要不然都是能聽到。張木流後來是個例外,誰叫人家肚子裡住了個咱惹不起的呢?
她傳音問樂青:“張木流是不是一直都很愛多想,很能對別人的事兒感同身受?”
樂青淡淡一笑,反問道:“他若不是這樣兒,身旁會有我們嗎?”
那個名副其實的鬼丫頭一直趴在張木流床邊兒上,皺眉小臉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這會兒她看著那鼾聲不停的白衣青年,自言自語道:“飯主兒這麼愛喝酒,錢都去買酒了,哪兒還有錢管我的飯啊?”
劉工有些羨慕這小丫頭的拎不清。
猛然間兩束光鑽進張木流體內,白衣青年揉著腦袋緩緩起身,伸手按住小丫頭的腦袋,笑著說:“我再能喝酒,餵飽你還是沒問題的。”
妖苓嘻嘻笑了起來,可青年下一句話,讓她久違的真正想哭。
只聽那白衣青年溫柔道:“李小淇,你以後會有很多很多的朋友。”
張木流拿出那道手鍊,拽起小丫頭的手,輕輕給她系在手腕,笑著說:“我們的妖苓大鬼王要哭了麼?”
這個不怕符籙也不怕佛珠的鬼修小丫頭猛然跳起來趴在張木流身上,抽泣不停。
其實大家都知道,這個小丫頭不怕符籙,更不怕佛珠,但是她怕孤獨。
張木流揉了揉妖苓的小腦袋,轉頭掃過屋子裡的人與妖,笑著說道:
“咱們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