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年輕人心想著,我這一趟瞻部洲,難不成又長好看了?若不然怎麼連這異域風情的女道姑都這副模樣?噫!想不得,身邊兒奸細太多,一個個都是巴不得自己捱打,這要是給離秋水知道,不挨幾劍才怪。
帕若見張木流不搭理自己,氣得轉頭嬌喝:“登徒子站住!”
青年步子愈快,登徒子?說誰呢?張某人加起來三千多歲了,給人叫過負心漢,還出來沒給人叫過登徒子呢!今日就就兩次了。
女冠大聲喊了一句:“到底是姓張還是姓刑?嘴裡一點兒準話都沒有,就曉得騙女子嗎?”
張木流無奈轉頭,“姑奶奶!您想幹嘛?我趕著去喝酒,有事兒快說。我不就嚇唬了你一下嘛?何況我本來就身受重傷,你說你至於麼?”
帕若冷哼一聲,使勁兒撞了一下張木流,然後往下去。
張木流嘆了一口氣,這還去什麼酒樓?摘下酒葫蘆自顧自灌了一口,看著遠處天空都變成月牙兒的一道明晃晃,有些更想家了。
青年嘆氣不止,原來是那女子去而復返,站在低處大聲問道:“你給了我一個問題,可我想不到答案。”
好在夜裡石階上人不多,不然又會湊一大堆看熱鬧的。
張木流往下走去,貼著懸崖邊兒走過,一副絕不會碰帕若一下的模樣,氣得女子牙癢癢。
到了那不應有酒,青年站在門口嘆氣道:“道姑喝酒嗎?”
帕若哼了一聲,幾步走到張木流身邊,又是使勁兒撞了他一下兒,然後笑咪咪道:“酒能喝,但錢要你掏。”
一步入內,酒樓裡面其實很窄,左右最多三丈多一些,與外面一樣旋轉著攀升,只是地勢高過外面兒一人。桌子都擺在靠窗位置,幾丈就有一張桌子。
帕若絲毫不見外,挑了一處地方已經落座,張木流在不遠處與小廝詢問都有什麼酒。
小廝笑著說:“小店叫不應有酒,是因為我們大老闆覺得,喝酒之人多半是為了澆愁,可酒水哪兒能把愁意澆滅?”
張木流覺得這話有意思,於是問道:“那酒水與愁思,在那位大老闆眼裡,到底是個什麼關係?”
小廝說客官問對了,我們大老闆說了:“愁思原本就是那秋日裡散落的樹葉兒,黃巴巴兒的,瞅著就揪心。而酒水,就好像一場大雨,把枯葉衝的極遠,眼前倒是乾淨了,可不走幾步,就又是成堆兒的枯葉,不愁也得愁。”
張木流哈哈大笑,“那你這兒酒,是愁人的酒還是消愁的酒?”
小廝訕訕一笑:“大老闆說了,咱這兒沒有消愁的酒,只有醉人與不醉人的酒。”
張木流還未說話,帕若已經喊道:“那就把醉人的酒水搬來,他有錢。”
白衣青年苦笑一聲,遞去一枚泉兒,又把好久沒用的酒囊遞去,輕聲道:“兩缸醉人的酒,剩下的全灌進我這酒囊。”
小廝疑惑道:“缸?”
青年點了點頭。
那小廝搖頭一笑,得嘞!缸就缸,反正有錢是大爺。
過了沒一會兒就有兩人各自抱著個酒缸來了。
張木流笑容玩味:“能喝?”
帕若冷笑一聲,舉起大碗便舀了一碗酒水,咕嚕下肚,神色有些異常,卻還是冷哼道:“打架不一定打得過你,喝酒?你就是個弟弟!”
張木流笑了笑,心說反正我才十九,弟弟就弟弟。
也舀了一碗,一碗下肚,他明白了這位道門女子為何神色有異。
這酒樓的那位大老闆,絕對稱得上酒仙了。
原來,這酒,便叫做不應有。
倒是不辣肚腸,也不是沒滋味兒。可一碗下肚之後,那酒水宛若冰天雪地流淌出來的清泉,順著喉嚨下肚,沁的心房發疼,沒來由就會想起很多事兒很多人。
又舀了一碗酒,張木流轉頭看向那一輪月牙兒,輕聲道:
“不應有,別時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