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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與之前並無兩樣,同樣的石階,石階兩邊同樣的樹木,鬱鬱蔥蔥,只是已經看不清身後的路了。
一步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大約走了十幾個臺階,環境一直沒有發生變化,在月光的照射下一片銀白,有花有蝶,有蟲鳴有鳥啼,還有夜風拂過,帶來野花的清香,絲絲淡甜縈繞在寧舒鼻尖。
突然,在他踏出右腳的時候,整個美麗的環境風雲色變,彷彿每一步都是一個不一樣的世界,如山海傾倒,如洪流卷湧。
耳邊已經沒有了鳥鳴,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陣天轟地裂的聲音,不斷在他耳邊響起,寧舒眉頭一緊,一種說不清的疼痛自眉心傳到心臟深處,他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如同戰士擂鼓一樣的跳動,彷彿下一刻就要炸開。
此前的一切都不過是最普通的試探,只有到此時,最艱難的時刻才來臨,寧舒雙腿一軟,單膝跪倒在地,以手撐著自己顫抖的身體,大顆大顆的汗水滴在地面上,瞬間打溼了面前的土地。
身體遭受到沉重打擊,心靈上更是如此。
寧舒此時的眼中,美人纏繞在他的身上,不斷地向他耳中吹著迷離的香息,夜叉探出枯枝一般的爪子摘向他的心臟,他明白一切都是假的,於是他努力著想要做到心思通明的程度,對面前的一切視而不見。
很多事情,明白是一回事,但做起來卻很難。
寧舒努力著嘗試站起身子,卻覺得身上好似揹著萬丈大山,步伐沉重無比。
這片皎皎月光,很美。
美的兇險,美的可怕。
感知天地中的五十弦也失去了聯絡,不同於常人的肉體也變為了凡俗。
他艱難的站起身,十分緩慢,每一步都要用上全身的力氣。
走出第一步後,又走出了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雖然很艱難,但他還是走了出去。
一陣風吹過,帶起一片片樹葉吹向他,樹葉輕輕的劃過他的手背,留下一道血口。
呲的一身,他身上防刀槍,避水火,塵土不沾的彌羅映月袍被割裂,同時也割破了他的肩頭。
寧舒此時已經無法辨別這些到底是真是假,此前他覺得是假的,但身上被樹葉割開的傷口卻是那樣的真實,連流出的血都是熱的。
不多時,身上的道袍已經變成了絮狀,他渾身是血,披頭散髮,樣子十分悽慘。
隨著寧舒繼續緩步前行,樹葉越來越多,有一片搖搖晃晃朝著他的面部飄來,他沒有過多的猶豫,便朝著樹葉吹了一口氣,像是小時候吹蒲公英那樣。
奇怪的是,那鋒利如刀劍的樹葉竟然真的像蒲公英一樣被吹開了,隨著葉子被吹開,寧舒頓時感覺肩膀上的壓力變小了,他沉默的走著,依舊很慢,卻越來越有力。
耳邊沒有了美人,身上也沒有了夜叉,樹葉堆積在他的腳邊。
寧舒踩著樹葉,心中越發的安靜。
春日剛好,正適合登山。
寧舒喜歡這樣一個人的感覺,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不會有別的人來打擾他,就這樣走著,一路波瀾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