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重要衙署的長官也出現了一些變動。
光祿勳龔遂三年前老死在任上,諡號忠,其家訾不足十萬錢,清正廉潔,被長安城百姓所銘記。
太學令王式十年前在太學溘然長逝,諡號勤,其老奴默送葬途中病逝,天子為這主僕輟朝三日。
太常卿蘇武五年前以七十五歲高齡出使西域,抵達安息都護西京城(原泰西封),歸途時病逝,諡號誠。
其骸骨依照這老臣的遺願,葬於蔥嶺的馳道旁,守護來往的商客使節。
昔日的年老者已逝,壯年則兩鬢斑白,新人自然前赴後繼。
如今的九卿二府及列卿當中,仍然有許多老面孔。
御史大夫黃霸、大司馬韋玄成、太常傅介子、大司農貢禹、光祿勳蕭望之、宗正劉安民……
廷尉陳修、大稅官禹無憂、長樂衛尉阮揚、未央衛尉兼繡衣都尉戴宗、執金吾簡寇、太僕薛怯。
這裡面的不少人在十五年就已經嶄露頭角了,如今仍然是朝堂上的棟樑。
除了韋玄成和劉安民四十多歲,戴宗、禹無憂和阮揚三十多歲之外,其餘的人都已經六旬有餘了。
十五年,對一個帝國而言太短,對一個人而言又太長。
除了在場這些老面孔之外,還有一些不在此處的新人也開始嶄露頭角。
這些人都是與禹無憂一齊侍奉劉賀的郎官和謁者。
水衡都尉兼東扶桑公司掌印李章,大司農丞何曦之,大匠作謝朗、大匠丞華承、曾長樂,京兆尹向安、安息都護李安定等。
他們地位僅次於九卿二府的長官,年齡更是在四十歲以下,日後升遷的機會還很多。
這些人和世家大族有關聯的已經很少了,除了劉安民和韋玄成來自世家大族之外,都出身普通。
不只是他們,包括天下的郡國守相在內,大漢比二千石以上的官員,出身世家大族的人恐怕只剩下兩成了。
這就是科舉取士的作用:正像劉賀所想的那樣,慢慢斬斷世家大族的根。
再過個十幾年,世家大族在朝堂上的人,恐怕會更少,到時候就真的沒有什麼所謂的世家了。
這樣最好不過。
右側是劉氏親眷,左側是朝堂肱股,在舞樂的聲影之下,眾人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皇榻上的劉賀緊緊地握住霍成君的手,心思有一些遊離。
大漢一切向好,但仍然有一片陰影籠罩在未央宮上空——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之爭,又怎麼可能真的平靜呢?
他看向了殿中年齡最長的韋賢和資歷最老的張安世,不由地皺了皺眉頭。
世家大族雖然正在逐漸衰落,在天下也消停了許久。
但是最近一段時間,劉賀聽到了一些訊息:韋賢和張安世這世家大族最後的代表,似乎有一些不安分。
他們對一件大事著急了。
劉賀看了看身邊的霍成君,把對方的手握得更緊了一些。
這件大事,就是立儲之事。
大漢承續宗廟,自然有一套固定的成制。
其中最根本的一個原則就是嫡長子繼承製。
所謂“嫡”就是嫡出,必須由皇后所生,或者名義上由皇后所生的皇子,才能被稱為“嫡”。
所謂“長”就是出生時間靠前,哪怕早出生一天也是長。
《穀梁傳·春王正月》中將此事說得很清楚: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子以母貴,母以子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