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山倒在地上,被戰馬壓住,眼睛絕望地爆出來,血漸漸地就淌了一地,與地上的融化的雪結在了一起。
這血不僅染紅了雪,更染紅了天上的月亮。
原本就猩紅的月光,這一刻更加紅了一些。
霍家最後一個爪牙也死了,而且死得非常窩囊,霍山恐怕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死得毫無價值。
還好,和他一樣死得憋屈的霍雲並未在黃泉路上走得太遠,他現在死了就還能趕得上,一起做個伴。
“你、你就不怕讓縣官背上言而無信的罵名嗎!?”
“你……”霍禹還想要再罵,但是霍光的手在了他的肩上輕輕地拍了拍。
“兒啊,認命吧,縣官沒有錯,錯在你我父子二人,竟然被縣官矇蔽了。”
“父親……”霍禹回頭看著霍光,竟然有這哽咽,不是因為霍光阻止了他,而是因為霍光又叫了他一聲“兒”。
不知道為何,霍禹的眼圈竟然一下子就紅了。許多年了,父親都沒有這樣叫過他了。
以至於霍禹從小就在內心深處,帶著嫉妒地認為霍光只將天子當作兒子,而早已經忘了自己這親生的兒子。
而他所做的一切,不管是建佐君盟,又或者鼓動範明友謀逆,又還是帶著霍光北逃……何嘗又不是為了讓霍光認可自己呢。
如今這一聲“兒”啊,讓霍禹的怨氣和怒氣都消失了許多。
“兒啊,就到這裡吧,為父累了。”
“這都是縣官的詭計,放你和你母親回來,不是他仁善,而是要誘你們劫走老夫,用盡老夫最後那點作用……”
“他不僅要借今夜之事,掃除你在長安豢養的死士;而且要讓老夫在百姓眼前投降匈奴,自毀最後的聲譽。”
“如今,老夫與霍家已經身敗名裂了,那麼只剩下這條命還有可能威脅到他,他又怎麼可能真的放過我等?”
“放我等出城,成就了他不殺功臣的仁名,現在到了這荒郊野嶺,就是取我等性命的時候了。”
“夫君!”霍顯在馬上摟住霍光,不停地哭著,這一次真的是哭了,她也沒有心思再裝強了。
“我等錯看縣官太久,活該有此一難,縣官夠狠夠毒,要將我等嚼碎連帶骨頭渣子嚥下去。”
“坦然赴死吧。”
霍光說完,拍了拍霍禹的肩膀。
霍禹抹了一把臉,就點了點頭,重新看向了那為首的騎士。
殺不了天子,那就殺他派來的人吧,殺一個是一個!
“殺!”霍禹喊著,衝向了那騎士。
這一次,沒有人放箭,但是那騎士也同時衝了過來。
轉眼間,二人就交錯在了一起。
霍禹揮劍去砍對方的脖子,但是他突然發現,對方的身體猛然從馬鞍上抬了起來……而後就靈活地側過身體,躲開了他的劍。
不可能,在馬背上,活動如何能這樣靈活?
霍禹沒有機會想明白了,已經高出他一截的騎士輪圓手中的環首刀,直接砍在了霍禹的脖子上。
勢大力沉,硬生生地砍下了霍禹的頭顱!
不可能,馬上顛簸,如何能有這樣大的力氣?
霍禹的頭帶著這兩個疑問落了下去,在頭顱著地的一瞬間,他看到了對方馬鞍旁邊的兩個鐵環。
對方雙腳是踩在上面的!
此物原來是這樣用的,難怪可以在馬上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