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雖然也得不到天子原諒,但是至少可以求天子下詔,讓自己免去叛漢的臭名。
但是,霍光卻沒有那麼做。
因為在橫門開啟的那一刻,他竟然在悲憤之下,有一絲慶幸和僥倖。
為自己能夠活下來而慶幸,為自己不用受磔刑而僥倖。
最開始,霍光還不願意直面,只能端著架子給了霍禹那一耳光。
可是現在離長安城越來越遠了,霍光心中的這種僥倖和慶幸正在潛滋暗長,不斷地升騰。
畢竟,活下來的感覺真的很好。
那一日在溫室殿,霍光答應過天子要坦然赴死,而後的幾日,他也始終是這樣想的。
可是,誰不想活下去呢?
一旦嚐到了活下去的滋味,霍光就再也不可能直面死亡了。
“父親,莫要再怪罪孩兒,事已如此,已經沒有再回頭的機會了,不如再向前看。”
“我畢竟是你的孩兒,父子聯手,那些虛名自然會再有的。”
“成王敗寇,只要人還在,許許多多的事情都能顛倒過來。”
“就像那癲悖的天子,莫看他今日如此跋扈,可誰又說得準他來年會如何呢?”
霍禹一刻不停地說著,越發虛弱的霍光終於開口了。
“在五原郡接應的人,能否靠得住?”
這是霍光出了長安城後主動說的第一句話,此話一出,其餘三人不禁一愣,接著就勒住了馬。
他們從這簡單的一句話裡,聽出了一點弦外之音,都在夜幕下,瞪著眼睛看向霍光。
問出這句話,意味著霍光的心思變了,那到匈奴之後能成事的機會,就更高了。
“靠得住,此人與孩兒認識多年,是五原郡一個販陶的行商,家訾頗厚。”
“他雖然沒有官身,但在郡縣之內頗有威望,在漠北又有商路,昔日與匈奴聯絡,都透過此人。”
霍光聽罷,臉色沒有變得和善,但卻點了點頭。
“匈奴分為多部,各部單于亦有不同,你聯絡的是哪一部的單于?”霍光又問道。
“我聯絡的是壺衍鞮單于,往來信件當中,對我頗有敬意,亦曾多次表達對父親的敬意,若是知道父親親臨,一定會躡履相迎的。”
如今壺衍鞮單于是匈奴各部當之無愧的首領,麾下的控弦之士至少有十餘萬,牛羊更是數不勝數。
“哼,躡履相迎?恐怕你所說的這位壺衍鞮單于連鞋子都不穿吧?”霍光言語輕蔑,卻沒有再多說什麼冒犯的話。
霍禹看出了霍光態度上的鬆動,自然連忙奉承了起來。
“壺衍鞮單于不過是鼠輩,怎可和父親相提並論?”
“我等不過是利用他們罷了,匈奴乃蠻夷,才智不足,都是我等的墊腳石,他日我等定能曲線救漢,再創大業,百姓亦會知道我等的忠孝。”
霍禹這番拉踩的話,讓霍光受用了一些,原本因為疲憊而過度蒼白的臉終於恢復了一些紅潤。
“倒也不可過份小看壺衍鞮單于,匈奴賊寇雖不通仁義,卻是奸詐狡猾之徒……”
“到了王庭之後,我等要不卑不亢,不可埋沒了我大漢的威嚴。”霍光說得非常平靜。
“禹兒,你父親這是在提點你,還不快快允諾下來?”霍顯面有喜色地催促道。
五點鐘還有一更,霍氏結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