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再去了!既然是逃就莫要想著光明正大地逃,能就這樣悄悄地走脫,已經是一件幸事了!”被凍得滿臉通紅的霍顯尖聲叫道。
“唯有如此了。”
……
夜越來越深了,風雪的聲勢也越來越強。
霍禹幾人今日雖然都飽食過一餐,但離現在又過去了幾個時辰。
再加上中間經歷了許多波折和驚嚇,腹中的食物早已經消化一空。
飢寒難耐,更是身心俱疲。
霍禹和霍山尚且還能堅持住,但霍光和霍顯已經開始搖搖欲墜了。
就連他們胯下的戰馬也步履蹣跚,越走越慢,似乎隨時都要癱倒在路邊。
按照原來的計劃,霍禹與霍雲在田莊裡匯合之後,會直接快速前往五原郡。
如今這個計劃已經破滅,他們只能用提前備好的假符傳,借用沿途的傳舍,前往五原郡。
雖然這樣會慢一些,卻是最穩妥的方法了。
畢竟,從長安城到五原郡,其間相隔二三千里,中間更要穿過數不清的深山野林。
不說豺狼虎豹垂涎三尺,更有山賊虎視眈眈,霍禹他們這孤零零的四個人,說不定在哪裡就會遇險。
兩者選其輕,那就只能“借用”沿途的傳舍了。
行至丑時的時候,身心俱疲的四人行到一處樺樹林中。
因為已經是深冬,官道兩側的樺樹林上的樹葉已經落盡,只剩下僵直的樹幹和遒勁的枯枝。
此時,風雪終於是停了下來,月亮竟然也模模糊糊地在穹頂露了面。
也許是因為天空被大雪連續幾日清洗過了,所以此刻格外澄澈,竟然還能看到不少星宿在閃爍。
只是不知道為何,那通圓的月亮的四周圍著一圈的紅暈,如同血霧一般籠罩著月亮,讓人膽寒。
粉色的月光鋪灑在四周的落雪上,似乎讓這潔白無瑕的雪也沾染上了血腥氣。
霍禹幾人在這寂靜的官道上緩緩地走著,已經疲憊到了極點,通紅的雙眼隨時都可能會閉上。
一前一後的霍禹和霍山,將手放在了劍上,似乎隨時都想拔出劍來,可是卻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拼殺一番。
也許是想要衝淡這安靜得可怕的氣氛,霍禹有些迫不及待地開啟了話頭。
“父親,走出這片林子,再走七八里就有傳舍,我身上有偽造的符傳,可以歇息一晚。”
“嗯。”霍禹身後的霍光悶著聲答了一聲。
不僅是因為霍光還沒有從今夜的打擊中回過神來,更因為他的體力已經消耗殆盡了。
霍光不知道多久沒有離開過長安城了,也曾經想過放下權力之後,到長安城外來走走。
然而,他從沒有想過,是以現在這種身份離開長安城的。
惶惶不可終日,如喪家之犬一般,甚至比喪家之犬還不如。
不只是生前的富貴和身後的名望都蕩然無存了,更要背上永遠的罵名。
幾十年的謹慎小心和任勞任怨,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人生至悲莫過如此。
但是真的沒有辦法挽回名聲了嗎,其實也不是。
在離開北城門的時候,霍光還有一次挽回身後名的機會,他大可以掙扎著留下來。
甚至到了此刻,他也可以掉頭回到長安城去,向天子陳情,說自己逃出長安城不是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