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殿內,王式已經用巾帕擦乾淨了臉,身上的風塵已經散了許多。
王式這才稍稍喘定,劉賀就迫不及待地把這幾個來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才停了下來。
直到這時,劉賀才想起來,王式是一個七十歲的老人了,頓時有心中就有一些不安。
“王傅不遠千里趕來長安城,朕是不是應該先讓王傅休息幾日?”
“哈哈,老夫看到陛下平安,舟車之勞就已經一掃而空了,不妨礙的。”
“那王傅在長安可有落腳之處,如果沒有的話,可以現在未央宮安定下來。”
“外臣留宿宮禁,這恐怕不合成制啊,陛下不用在意,龔遂那老儒以前就常來長安,在這裡就有宅院,老夫就去他的宅院中暫住,與他也已經多日不得相見了。”
“如此甚好!”
又是一陣寒暄之後,王式才將談話帶入了正題。
“剛才禹無憂與老夫說了,陛下將那個劉病已給放掉了?”王式問道。
“嗯,朕親自去見了劉病已,此子並非醉心名利之人,又是朕在這世上為數不多的血脈至親,實在不忍下手”說完之後,劉賀就將自己對劉病已的安排一一地告知了王式。
“劉病已並無罪過,朕於心不忍,不傷無罪之人,多與人仁善,這是朕為人為君的根本,無辜而誅殺劉病已,與此不合,因此實在下不了手。”
“陛下宅心仁厚,深謀遠慮,那倒是老夫淺薄了,還望陛下降罪。”王式嘆了一口氣欣慰地說道。
“王傅那也是為朕作考慮,雖然有罪,但是朕恕王傅無罪。”
“謝陛下不罪之恩。”
“朕聽從王傅之前的建議,在朝堂之上行的是不偏不倚的王道,如今已經取得了半數九卿的支援,朕想問王傅,接下來能在做什麼?”劉賀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
“那陛下想做什麼,是想要在朝堂上奪大將軍的權了嗎?”王式反問道。
劉賀微微嘆氣,目光看向了宣室殿外,在他看來,現在恐怕還不到奪權的時候。
“朕雖然已經在長安坐穩了皇位,大將軍也對朕很是信任,但是霍黨勢大,想要連根拔起,不是旦夕之間的事情,朕不擔心霍光作亂,但是卻擔心他手下的黨羽作亂,殺掉霍光不難,門外那些昌邑郎就能做到,難的是拔出霍黨的全部根基。”
“尤其是霍氏在漢軍中的勢力,朕前腳襲殺霍光,他們恐怕後腳就會殺入未央宮。”
有霍光在,還能約束他們,沒有了霍光,誰能約束他們呢?
在原來的歷史軌跡上,霍光到死也沒有謀反之心,最終選擇謀反的可是自己的那個大舅哥霍禹。
“大將軍十幾年如一日,把這治理朝政治理得井井有條,朕即使接過來,也未必能夠將這一切理順,掌握不好,恐怕還會災禍四起。”
“更何況,大將軍雖然跋扈,但是於大漢有功而無過,朕突然襲殺,恐怕不得人心。”
也許不只是不得人心了,更會招致災禍。
“陛下分析得及是,考慮如此周全,那想必已經有了方略。”王式笑著問道。
“朕要在霍光的羽翼之下,緩緩圖之,一點點將霍氏的朝堂換成朕的朝堂,用大將軍的鍋,煮朕的飯。”
“李代桃僵?”王式問道。
“正是。”
大漢帝國是一個龐大的帝國,所轄的人口有數千萬之多,長安下的一道政令,到了郡國到底會變成一個什麼模樣,誰都不知道。
劉賀雖然貴為天子,但是對大漢遠沒有到了如指掌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