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吞吞吐吐像什麼話!直接了當說出來,如此這般優柔寡斷,你就不必留在大將軍府了!”霍光怒斥道。
“諾!”陳萬年連忙請罪。
“執金吾派人送了口信來,有一些膽大包天的屬官吏員已經回到了各自的府衙中,而且人還不少……”
陳萬年說到最後的時候,那聲音是越來越小,幾乎已經到了細不可聞的地步——他看到大將軍的臉色比剛才還更難看了一些。
而此時,在陳萬年的心中,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
這句話一旦出口,大將軍恐怕會更加震怒。
“大將軍,下官還有一事稟告。”陳萬年最終不敢隱瞞,此事太重要了。
“講!”
“縣官今晨出宮了。”
果不其然,霍光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起來,眼中似乎有了一些殺意。
陳萬年知道這份殺意不是衝著自己來的,因為他還不夠格。
但是他仍然覺得心窩一涼,惴惴不安。
“這是何時的事情?”
“縣官是卯時出的宮。”
“去了何處?”霍光接著問道。
“北闕甲第,大司農寺。”
不停徘徊在霍光眼前的那一片黑霧,再一次襲來,讓他覺得眼前有些發黑,頭有些眩暈。
就連長相猥瑣的陳萬年,此刻都跟著模糊了起來。
“天子卯時出的未央宮,如今已經過去兩個時辰了,為何此時才來報?”
“也許是縣官出發的時辰實在太早,所以才得以避開執金吾下轄的巡城亭卒,再加上晨間長安城裡實在是太混亂,所以難免……”
和剛才樣,這陳萬年說著說著,聲音就又小了下去。
此事說到底與他無關,他其實沒有必要替執金吾說情。
霍光聽著,心中的怒火已經到了抑制不住的田地,正一點點地從胸口往外冒,衝得他的五臟六腑都“砰砰砰”地跳個不停。
他想要罵幾句執金吾翫忽職守,但是卻又知道問題不出在執金吾的身上。
隔了兩個時辰才知道天子離宮的訊息,是因為霍光已經控制不住未央宮了。
如果自己的女婿範明友還是未央宮的衛尉,那麼必然不是現在這樣的光景。
天子在溫室殿裡的一舉一動,霍光都會了如指掌。
但是此時的未央衛尉是王吉。
他是天子當昌邑王時的中尉。
王吉,霍光想起來這個人來了。
上個月,天子借明光宮起火的事情,提出要重建其他幾個宮殿的衛尉寺,負責此事的人正是王吉。
王吉恐怕藉著這件事,已經將未央衛尉裡忠於霍光和範明友的屬官吏員都挪了出去吧?
難道,從那個時候開始,天子就已經在謀劃今日的事情了嗎?
又或者,天子從更早的時候,就開始謀劃了?
不知道為何,霍光第一次覺得有一些後怕。